朴赞郁骨子里是要内卷到底的，所以他讽刺、批判内卷，虽有大师娴熟的视听技巧，但更像

朴赞郁骨子里是要内卷到底的，所以他讽刺、批判内卷，虽有大师娴熟的视听技巧，但更像是打磨一件工艺品，而不是他真的深切代入了厌倦内卷的打工人。为了克服这种「内心深处的隔膜」，朴赞郁设置了两层嫁接来让自己更代入。其一，他让造纸厂作为电影业的隐喻，男主角曾经是造纸厂的高级技工，宛如电影工业里的导演、编剧。在韩国影业再次陷入困境的当下，朴赞郁拍一个电影下行时代中的创作者失业，会让他更能找到情感抓手。所以男主角也说了好几次，失业后他退订了网飞会员。其二，朴赞郁做了一次《寄生虫》悖反。你奉俊昊拍的不是底层捅中产（及全球化中的科技大公司新贵），是底层的脆弱性、暴力诱因和中产的冷漠自私吗？我朴赞郁偏要拍经济中产的脆弱性，尤其是那些凭借一技之长、勤奋努力、全球化红利暂时成为的「经济中产」，他们夹在权贵、中产世家（比经济中产更多出家世和文化资本的庇佑）和底层之间，被权贵视作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却又近距离接受底层愤怒的对冲。主角柳万洙就是一个经济中产。他在造纸厂工作25年（恰好近似于韩影腾飞的时间段），期间屡获大奖。他过着美国式的中产生活，但中年失业就足以动摇他中产生活的根基。此时，作为高级技工的职业尊严感（对应电影创作者以电影长片为一生执念）、业已习惯的中产生活、中年人养家糊口的压力，让他亟需短期内找到一份同行业高薪水工作，甚至为此铤而走险杀害竞争对手。所以，朴赞郁要拍的是经济中产的互害。是中产的脆弱性和随时可能被权贵集团牺牲的棋子属性。再叠加他作为电影创作者对于全球电影寒冬（这一点在韩国尤其如此）的切身之感。正因如此，这部电影反内卷的部分没那么让人有带入感，反倒是拍中产心态和隐喻电影业的部分，让人很容易感受出来。《无可奈何》在朴赞郁的作品里只能算中下等，它笼罩着一种高级感的匠气，但拍得既不够飞（风格上做极致），也不够至情至感（技艺、试图理解多于深刻认同），所以它放在今年当然还是出挑的，但明显离杰作有所差距。它能包揽今年青龙奖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女主角、最佳男配角、最佳音乐、技术奖，也可作为今年韩影低谷的一个缩影。而朴赞郁在电影中透射的「中产脆弱、互害议题」，以及他作为一个韩国卷王为什么要拍反内卷又改不了卷，倒是更值得继续思考。电影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