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我大伯的厂里干活,每天最早到最晚走。 大伯的厂是做五金加工的,规模不算大,二十来个工人,大多是沾点亲戚关系的乡里乡亲。我高中毕业没考上理想的大学,大伯主动喊我来厂里,说先学门手艺,以后不管是留在厂里还是自己干,都有个退路。我心里感激,也想着好好干,不辜负大伯的信任,更不想让爸妈失望。 每天早上六点半,车间铁门的钥匙在我手里转第三圈时,铁屑的腥味就顺着门缝钻进来。 大伯的五金厂不算大,二十来个工人,一半是沾亲带故的老乡,说话时带着田里的土味。 我高中毕业那年夏天,志愿填报系统关网的最后十分钟,屏幕上“未录取”三个字刺得眼睛疼,爸妈在堂屋叹气的声音,比窗外的蝉鸣还沉。 是大伯骑着摩托车来的,车斗里装着半袋新收的花生,他把头盔往桌上一放:“来厂里学开机床,手艺饿不死人。” 我攥着那串沉甸甸的钥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他后悔,更不能让爸妈觉得,没考上大学的儿子,真是块废料。 第一个月,我负责给机床除锈。 每天蹲在地上用砂纸磨锈迹,磨到手掌起水泡,就用创可贴缠两层,继续磨。 堂哥是二伯家的儿子,比我早来三年,开铣床的,见我总最后一个走,有时会拍我后背:“傻小子,大伯的厂,你还怕丢饭碗?” 我知道他没恶意,乡里乡亲的,说话直来直去,但“大伯的厂”这四个字,像根小刺,扎在我后颈。 那天收工,我没走,把所有机床的导轨擦了一遍,油壶加得满满的——别人眼里的“关系”,我得用手里的砂纸磨成“本事”。 九月的一个傍晚,暴雨砸在车间屋顶,像有人拿铅球往下扔。 我正收拾工具,突然听见铣床那边“哐当”一声,跑过去一看,堂哥的机床卡了,铁件卡在齿轮里,他急得满头汗。 “别动,我来试试。”我想起师傅教过的应急办法,找了根撬棍,又摸出工具箱里的扳手,一点点松螺丝。 雨停的时候,齿轮终于转了,堂哥拍我胳膊:“行啊你,比我当年机灵。” 这时车间灯突然全亮了——大伯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件雨衣,“晚饭在门卫室,热着。”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大伯在厂门口站了四十分钟。 他没进来,就看着我和堂哥蹲在机床底下,手电筒的光在铁屑堆里晃。 有次加班到十点,我擦最后一台车床时,他走过来,手指在床面上划了一下,没摸到铁屑,突然说:“你爸当年也想进厂,可惜那时候厂里只要高中生。” 我手里的抹布顿了顿——原来他不是随便收留我,是把当年没给我爸的机会,给了我。 老乡们有时还会开玩笑,说“老板侄子就是不一样”,但语气里的味儿变了。 以前是带着点“走后门”的调侃,现在堂哥会接话:“人家每天比我多磨两小时铁,你行你也当侄子?” ——这世上最实在的,从来不是亲戚关系那层纸,是你手里的活,能不能经得住铁屑磨。 现在我能独立操作五台机床了,大伯开始让我记工价表,说“以后不管是留厂里,还是自己开个小作坊,账得算明白”。 上个月发工资,我把一半打给家里,附言写“学手艺呢,挺好”,妈回了个“笑脸”表情,后面跟三个字:“别太累。” 其实不累,真的。 每天最后锁车间门时,钥匙转第三圈,铁屑的腥味混着机油香,闻着比当年“未录取”的屏幕味,踏实多了。 你说,人这辈子是不是都在找个“踏实”? 可能就是磨掉锈迹的机床导轨那么亮,可能就是加班后大伯递来的那杯热乎茶,也可能,就是你知道自己没辜负谁的时候,心里那声轻轻的“嗯,值了”。
我在我大伯的厂里干活,每天最早到最晚走。 大伯的厂是做五金加工的,规模不算大,
好小鱼
2025-11-28 14:47: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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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户59xxx88
机床导轨生锈了就用砂纸磨磨?是导轨还是丝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