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妈是个农村人。 她救下我的时候，我已经变成丧尸了。俺妈不懂。 我脑袋少了一半，她以为是俺奶给睡的扁头。 我只吃肉，她怪我挑食。 我面色青紫，她说我偷用她 BB 霜。 后来，我妈成了幸存者里唯一会针灸的人。 幸存者要驱赶我那天，日头正毒，晒得土路直冒白烟。 俺妈把我往身后一拽，手里菜刀“哐当”剁在磨盘上，十年的老锈震得簌簌往下掉。 “这是俺闺女！”她嗓子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你们要赶她走，先踏过俺的身子！” 人群里有人笑出了声。 “大姐，你看看她！”张婶指着我蹲在地上啃生肉的样子，血顺着我嘴角滴到草叶上，“脑袋缺半拉，见人就想咬，这不是丧尸是啥？” 俺妈转头看我，我正把一块带毛的肉往嘴里塞，听见动静，还抬头冲她咧了咧嘴——半边脸的肉早就烂没了，露出白森森的牙床。 她忽然红了眼眶。 “俺妮儿就是……就是挑食。”她声音小了下去，“小时候她就不爱吃青菜，顿顿要吃肉；面色青紫是偷抹了我的 BB 霜，那天我还骂了她；脑袋扁……那是俺奶的老规矩，说扁头好看……” 这些话她翻来覆去说了三个月，从把我从废墟里刨出来那天起，就没停过。 胡医生从人群里挤出来，手里攥着片干枯的艾草。 “大姐，要不试试这个？”他把艾草递过来，“上个月咱们在超市遇上的那只，一熏就跑了。” 俺妈接过来就点上，黄烟“腾”地冒起来，直往我鼻子里钻。 我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鼻涕泡挂在鼻尖，却没动窝。 “你看！”她激动得手都抖了，“不怕！她不是丧尸！” “可万一……”胡医生还想说啥，被俺妈狠狠瞪了回去。 她忽然想起啥，从布包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十几根银针——针尾缠着红绳，是她在废弃的中医院翻了三天才找到的。 “俺还会针灸！”她捏着针在我胳膊上比划，“俺肯定能治好她！” 银针“噗”地扎进合谷穴，我没躲，只是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响，像破旧的风箱。 就在这时，我忽然停下了啃肉的动作。 所有人都盯着我，连风都好像停了。 我慢慢抬起头，看向俺妈。 不是之前那种空洞的眼神，是……好像认出她了？ 俺妈手里的针“当啷”掉在地上，眼泪“唰”地流了下来。 “妮儿……”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认得妈了？” 我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堵着团烂棉花。 试了好几次，终于挤出一个模糊的音节： “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