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下半场② 不要演算唯要心安 你要自在不要事事走心 人这一辈子，总爱算账。上半场，算得失、算进退，算着如何铺排一张看似周延的网，好兜住那叫做“人生”的虚无。可算着算着，皱纹爬上了额头，白发偷换了青丝，一抬头，竟已是人生的下半场了。这最后，最可宝贵的二十年，难道还要继续拨弄那副早已磨得油亮的算盘珠子么？不，我以为，这下半场要的不是算计，不是周全，而是让一颗心，真真正正地“自在”起来。 这“自在”二字，说来轻巧，品来却难。《心经》开篇便是“观自在菩萨”，那境界太高，凡人够不着。我们凡夫俗子所想的自在，无非是让心头上那把无形却又时时悬着的锁，“咔哒”一声松开来。有人寻它于方寸茶席，看汤色由浓转淡，便觉心也滤得清净了，喟叹一声：“自在！”有人觅它于水畔桥头，握一竿风月，从朝霞满天坐到暮色四合，若能提回几尾银鳞，便觉得这一日没白过，也算是“自在”了。这自然都是好的，是尘劳中的一点喘息。可细想来，那清净，那闲适，多少仍带着点“经营”的意味，像是精心布置给自己看的一场戏，戏名或许就叫“我终于可以歇歇了”。 这便不是真自在。真自在，先得有一番“破”的勇气。破了什么？破了那“周全”的执念。人生上半场，我们被教导要周全：周全人情，周全事理，周全一个在他人眼中得体、妥帖的自己。于是心成了蛛网，千丝万缕，粘附了无数本不必在意的尘埃与飞絮。到了下半场，若还紧攥着这破网不肯撒手，以为靠它还能打捞起什么，便是真痴了。世事哪能尽如你算？你的周全，在旁人看来，兴许只是迂腐，是负担，是一厢情愿的啰嗦。你算尽了机关，勉强维系的平衡，别人一个不经意的转身，便能让它碎得连声响都听不见。为周全别人而拧巴了自己，上半生或许是迫于生计的“半智”，下半生若还如此，便是心甘情愿的“全愚”了。 故而，这下半场最好的二十年，头一桩事，是给自己下一道赦令，痛痛快快清扫心房。那些搬不动的旧账本，扔了罢；那些理还乱的人情债，勾了罢。学那粗豪的汉子，在心里喝一声：去他爹的事事周全！然后问问自己：你心心念念牵挂着的那许多人、许多事，可曾有几人，像你这般真切地惦记着你？若有一人，便是天大的福分，该当珍重；若无，也莫要凄惶，这本是人间常态。心头的挂碍少了，空间便大了，风便能透进来，光便能洒进来。 这时节的自在，便有了着落。它不必在山巅水涯，不必在古刹名园。它可以在半米见方的阳台上。寻一个说得上话的伴——不必多，一个足矣——守着红泥小火炉，看壶中水由静到沸，听茶叶在滚水里舒展开身骨的微响。话可以多说，也可以不说。夕阳的余晖漫过来，将影子拉得长长的，叠在一处。心里头干干净净，像雨后的青石板路，泛着清光，什么算计的沟壑、周全的纹路，都被冲刷得没了踪影。到了这般境地，那自在，便不再是刻意寻来的景致，而是从心底里漫溢出来的、呼吸一般的自然了。 人生下半场，非关演算，唯求心安。当万千世相，终沉淀为唇角一缕了然的笑纹；当所有“必须”，都松脱成掌心可握可放的温度——那自在，才如晚来风，不请而至，吹透你整整二十年，清朗的黄昏。 △图取网络非妥即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