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说,当年村里来的那批知青, 走了以后,一个回来的都没有。 真就一个都没有。 我爸说这话时,正坐在老槐树下抽旱烟,烟杆上的铜锅磨得发亮。那年我刚上大学,暑假回村帮家里收玉米,听他聊起四十多年前的事。他说那批知青是1969年来的,一共八个,最小的才十六岁,戴着红袖章,背着帆布包,从城里坐拖拉机颠簸了两天才到村。 村里特意腾了两间土坯房给他们住,我爷爷当时是村支书,还让我爸每天去给知青送井水。我爸那时候才十岁,总爱跟在知青后面转——看他们用城里带来的钢笔写字,听他们唱“东方红”,还有个叫林晓梅的女知青,会教村里的孩子念课文,声音软乎乎的,像收音机里的播音员。 知青们也能吃苦,春天跟着村民下地插秧,夏天顶着太阳割麦子,手上磨出了血泡也不喊疼。林晓梅体力弱,割稻子总落在后面,我奶奶就特意多留一碗红薯粥给她。有次村里闹蝗灾,知青们连夜跟着村民去田里扑蝗虫,林晓梅还把自己的花衬衫撕了做袋子装蝗虫,后来没衣服穿,只能穿我妈的旧粗布褂子。 我爸说,最难忘的是1972年冬天,雪下得齐腰深,村里有户人家的孩子得了急病,知青里学医的老周背着孩子,深一脚浅一脚往公社医院跑,来回走了四十里路,回来时腿都冻僵了。那户人家后来特意杀了只鸡,非要请知青们吃饭,老周却把鸡腿夹给了我爸,说“孩子长身体,多吃点”。 可到了1977年,高考恢复的消息传来,知青们突然就忙了起来。白天下地干活,晚上就着煤油灯复习,林晓梅把自己的课本拆成一页页,方便揣在兜里,干活间隙也能看两眼。我爸还记得,林晓梅曾跟他说:“等我考上大学,就回来看你们,给你带城里的糖。” 1978年春天,知青们陆续接到录取通知书,要回城上学了。走的那天,全村人都去送,我奶奶给每个知青塞了袋炒花生,我爸拉着林晓梅的衣角,问她“什么时候回来”,林晓梅红着眼圈说“很快,一定会回来的”。拖拉机开动时,知青们探出身子挥手,喊着“再见”,声音被风吹得很远。 可这“再见”,就成了再也不见。我爸说,后来村里有人去城里办事,特意打听知青的下落,听说老周成了医生,林晓梅去了北京当老师,还有几个回了上海,日子都过得不错,可就是没人回来过。村里的土坯房后来塌了,知青们种的那棵白杨树还在,我爸每次路过都要多看两眼,说“这树还是林晓梅当年栽的呢”。 去年秋天,我爸突然给我打电话,声音里带着颤:“你快回来,有知青来村里了!”我赶回去时,看见村口围了好多人,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正跟我爸说话,手里还提着个布包。走近一看,老太太胸前别着枚旧钢笔,正是当年林晓梅常戴的那支。 原来林晓梅退休后,一直惦记着村里,去年终于联系上了当年的村干部,特意坐火车过来。她拉着我爸的手,说:“老兄弟,我来晚了,当年说给你带糖,这都四十多年了。”说着从布包里掏出一大袋水果糖,还有她写的书,书里还夹着当年在村里拍的老照片——有知青们下地干活的,有她教孩子念书的,还有我爸小时候跟在她后面的样子。 林晓梅在村里住了三天,去看了当年住的土坯房遗址,给老周救过的孩子送了礼物,还去我奶奶的坟前鞠了躬。走的那天,她跟村民们说:“我这次回来,是想了却心愿,以后我会常来,还要让我的孩子也来,看看我当年待过的地方。” 现在,林晓梅每年都会回村里住几天,还帮村里捐了批图书,给学校修了操场。我爸常跟我说:“当年以为他们不会回来了,没想到这么多年,她还记着咱们。”我看着林晓梅和我爸坐在老槐树下聊天的样子,突然明白,有些情谊,不会被时间冲淡,就算隔了千山万水,也总能找到回来的路。 就像那棵白杨树,虽然经历了风雨,却依然枝繁叶茂,守护着村子,也守护着那段难忘的时光。而那些曾经的知青,不管走多远,心里总装着这片土地,装着这里的人——这大概就是最珍贵的情谊,跨越了岁月,温暖了人心。对此您怎么看呢? 麻烦各位读者点一下右上角的“关注”,留下您的精彩评论与大家一同探讨,感谢您的强烈支持!插队知青 知青故事
我爸说,当年村里来的那批知青, 走了以后,一个回来的都没有。 真就一个都没有。
芦苇飘雪
2025-09-24 16:0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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