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小区门口开了个小饭馆。昨儿个晚上11点多，正打算关门的时候，门外头来了俩小孩，眼泪汪汪地问我能不能晚点关，说想等他们爸爸。我问他们咋回事儿，这么晚了怎么爸爸还没回来，妈妈呢？ 我在小区门口开了个小饭馆，巴掌大的地方，就我一个人忙活。 昨儿个晚上11点多，油烟机刚歇火，卷帘门刚拉到一半，门楣上暖黄的灯把地上的影子拉得老长。 心里正嘀咕着今儿流水，玻璃门“咔嗒”一声被推开，俩小不点儿挤在门口，路灯照着他们冻得通红的小脸蛋，眼睛亮得像含着星星——就是星星底下挂着泪珠儿。 “叔叔，能……能晚点关门不？”穿粉色棉袄的小姑娘吸着鼻子，声音细得像蚊子哼，“我们想等爸爸。” 我这心一下子就揪起来了，赶紧把卷帘门又推上去：“快进来快进来，外头多冷。” 小男孩把妹妹往身后藏了藏，小手紧紧攥着衣角，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努力装作坚强：“我们不进去捣乱，就在门口等，爸爸说看到灯亮就知道我们在这儿。” 我给俩孩子搬了小马扎，又倒了两杯热乎的橘子水。 小姑娘捧着杯子小口啜着，眼神却直勾勾盯着路口。 我忍不住问：“娃啊，这都几点了，爸爸咋还没回？妈妈呢？” 小男孩低下头，手指抠着板凳缝：“妈妈……妈妈去年走了。爸爸说工地上今晚要赶工，得加班到很晚——他答应了今天给我买生日蛋糕的。” 我这才注意到，小男孩棉袄上别着个歪歪扭扭的纸生日帽，大概是幼儿园发的。 店里的挂钟“滴答滴答”走得人心慌，小姑娘趴在桌上，眼皮子开始打架，脑袋一点一点的。 我拿了条毯子给她盖上，小男孩立刻坐直了，小声说：“谢谢叔叔，我不困。” 其实他自己也在打哈欠，却强撑着盯着玻璃门外头。 我想起我家那小子，跟他差不多大，每天晚上九点就得抱着奥特曼睡觉，哪儿受过这罪。 快12点的时候，路口终于出现个骑着电动车的黑影，车速慢得像蜗牛。 小男孩“腾”地站起来，又赶紧把妹妹叫醒：“爸爸！爸爸回来了！” 男人停下车，看到俩孩子，腿一软差点跪下，赶紧跑过来把他们搂进怀里，声音都抖了：“不是让你们在家等吗？这么冷的天……” “我们想给爸爸惊喜。”小姑娘奶声奶气地说，把一直藏在背后的皱巴巴画纸递过去，“老师教我们画的全家福。” 男人接过画，手在发抖，突然就蹲在地上哭了，肩膀一抽一抽的。 我赶紧转身去后厨，把早上蒸的红糖馒头装了袋，又拿了瓶热牛奶。 男人非要给钱，我没要，就觉得鼻子有点酸。 他抱着孩子要走的时候，小男孩突然跑回来，把那个纸生日帽塞给我：“叔叔，这个给你，祝你天天开心。” 我重新拉卷帘门的时候，风好像没那么冷了。 挂钟指向凌晨一点，案板上还放着那顶歪歪扭扭的纸帽子，橘黄色的灯光照着，像朵小小的向日葵。 谁说生活尽是苦的呢？有时候一点点甜，就够撑着走很长的路了——你说，这俩孩子明早起来，会不会觉得昨晚的等待，其实也是种幸福？ 锁门的时候，我给老婆发了条微信：“明天带儿子去游乐园吧。” 手机屏幕亮着，映出我眼角的细纹，也映出对面居民楼零星的灯火。 原来这城市从不缺晚归的人，也从不缺等待的灯。 我这小饭馆的灯，以后可以再亮晚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