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一个小包工头，揽点活总找没工作的小媳妇儿干，尤其单亲妈妈优先考虑，干完活直接领钱走人，从不计时。老王今年五十出头，腆着啤酒肚，手上总沾着洗不掉的水泥渍。他接的活都是些零碎的小工程：给小区铺地砖、给商铺刷墙、给老房子换门窗。 老王今年五十出头，腆着啤酒肚，走哪儿都像揣了个圆鼓鼓的气球，唯独手上那层水泥渍，像生了根似的，肥皂搓三遍还是青灰一片。 他接的活都不大：小区铺地砖、商铺刷墙、老房子换门窗，零碎得像撒在地上的芝麻，可找工人时，他有个怪规矩——专挑没工作的小媳妇儿，尤其单亲妈妈，来了就干，干完直接领钱，从不计时。 有人背后嘀咕：“老王怕不是图省事？这些女的好说话，给点钱就干。” 上周三下午，我在小区门口碰见李姐，抱着发烧的孩子蹲在花坛边哭，口罩湿了一大片，说孩子住院差两千块，跑了三家工地，工头都说“带娃的干不长，别耽误事”。 老王骑着电动车路过，车筐里装着半袋没吃完的馒头，听见动静刹了车。 他没下车，脚撑着地问：“明天能来吗？给三楼铺地砖，搬瓷砖、和水泥，能干多少算多少，下午五点准时结钱。” 李姐抬头看他，眼睛红得像兔子：“我……我没干过体力活，怕干不好。” “没事，跟着学，慢就慢点，别摔着自己。”老王说完，拧动车把要走，又回头补了句，“孩子要紧，钱不够我先垫着。” 第二天收工，李姐数钱时数出两千三，愣了愣，跑过去拉住老王的袖子：“王师傅，您是不是算错了？我就搬了半天瓷砖……” 老王正蹲在台阶上抽烟，烟蒂烫到手指才扔掉：“瓷砖边角料你收拾得干净，省了我找人清垃圾，那三百是清运费，该得的。” 后来我才知道，小区里的张婶、刘姨，都是这样被老王“捡”去干活的——她们大多是单亲妈妈，白天要送孩子上学，晚上要回家做饭，时间碎得像玻璃碴。 有人问老王：“计时多省事，省得她们磨洋工。” 他嘿嘿笑，啤酒肚跟着颤：“她们哪有功夫磨洋工？孩子放学要接，老人药要熬，能来干活就不错了——计时？她们敢安心干到天黑吗？” 老王没说过为啥这么做，只听他邻居讲，他年轻时，媳妇也是带着孩子打零工，有次孩子半夜发烧，手里没钱，抱着孩子在医院走廊坐了半宿。 现在，那些被老王帮过的单亲妈妈，再提起他，总说“王师傅手上的水泥渍看着糙，可给钱时，手指捏着钞票，总要在手心蹭两下，像怕纸币硌着咱”。 上周我看见李姐，她给孩子买了新书包，笑着说：“这书包是搬瓷砖挣的，硬气！” 其实啊，善意哪用得着轰轰烈烈？不过是有人看见你的难，没转身走开；不过是在你需要时，递过来的不是冷冰冰的规矩，而是带着温度的余地。 就像老王手上的水泥渍，洗了五年、十年，还是洗不掉，可那些被他暖过的人心里都知道——有些印记，比水泥渍更难磨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