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人:韩花

人啊，应该多对自己好一点，谁都靠不住！

我大娘这样对我妈说。

以前总觉得活着没意思，累死个人了，早死早超生，现在知道自己有病了，活不久了，我才知道自己是想活的。

人啊，总是到头来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可是已经没有时间了。

我现在都怨，怨我儿子，怨我女儿，怨孙子孙女，怨我那早死的丈夫。

我想了多久，怨了多久，怨了很多人，到头来最怨的还是我自己。

我这一辈子好像什么意义都没有，想死的时候死不成，想活的时候活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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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姑娘的时候，我家里穷，上面有哥哥，下面有弟弟，我是中间的，还是女孩，那个年代，女人不值钱。

我永远记得我邻居儿子当天上午就把隔壁的女人带回了家，下午就带着女人下地了，那天是他们结婚的日子。

我孙女一直跟我说什么仪式感，我不懂，因为对于穷人来说，不需要。

我结婚那天比这好点，嫁的人有头驴，那人是赶着驴车接的我，我妈竟还用一块红布给我做了衣服。

我丈夫和我一样，是老二，父母也偏心，干活回来喝水，我婆婆给他大哥喝的是放糖的，他喝的是白开水。

可能习惯了，也可能是抗争，他啊，再渴也不会喝婆婆倒的水。

他啊，挺能干的，存了不少钱，我也给他生了一女一儿。

本来这日子是要越过越好，但谁想到我大哥带着我母亲借钱。

我不忍心把钱借给了他们，可这借出去的钱，要回来了就难了，我夹在中间两头不讨好。

他那天带着去娘家要钱，不仅没要来钱还被我大哥给打了，他生气不等天亮就自己回去了。

这一回去就出事了，要回家得过河，晚上没船，他自己游过去的，晚上天冷又吓人，他生了一场病。

从那之后竟然精神出了问题，清醒的时候少，糊涂的时候多，有的时候动不动就打人。

家里没了劳动力，孩子又小，那时候村里哪有什么工作给女人干，日子过的越发难了，仅靠几亩地维持。

可他还要吃药，打针，我狠了狠心去给我婆婆借钱买猪养，我婆婆不借。

她怎么能不借呢？不为我，那是她儿子，她孙子孙女啊？

我没法又向他大哥借，他大哥说他家孩子多，孩子妈身体不好，也不能借。

我那时候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亲人没有一个能帮忙的。

最后还是本家一个大嫂借给我的，我当时就哭了。

女儿儿子上学都不是那一块料，女儿就跟着人出去干活，儿子呢，没定性整天跟人出去混。

我管了但不听，丈夫病又重了，我没法只能把他绑在椅子上，看着这样的丈夫，又想了想儿子，我觉得这日子真没劲。

丈夫是精神有问题，我怨过，但我没想到他会死。

那天医生给他打吊瓶，我为了防止他乱动，又给他绑起来了，但谁想到打了没多久，丈夫口吐白沫了。

我不懂，有些怕，但一想这可能是“排毒”，也许丈夫吐吐就好了，我没有管，后来丈夫朋友过来，发现丈夫不行了。

丈夫没了，那个给丈夫打针得过来赔罪，那时候不兴赔偿，也没想过要，只觉得倒霉，命不好！

现在自己快没了，我才突然明白，丈夫死有我一部分原因，就像孙女经常说我无知一样，我确实无知。

因为丈夫没了，儿子突然懂事了不少，不跟着人出去混了，但他还没18又能干什么呢？

儿子出去混我怪他，他不混了，我又心疼他年纪小，舍不得他出去干活，可我那闺女不也是早早出去干活了。

后面家里条件慢慢好了，儿子可能年纪大了，真懂事了，主动找亲戚带着去工地干活去了。

我心里高兴啊，觉得自己没白疼他，这日子要越来越好了。

我养猪也挣了点钱，女儿也不小了，我脱说媒的给说道说道，以前说媒的是要给好处的。

可我哪里想到我费劲心思给女儿找个好婆家，没想到女儿谁都没相中，相中我邻居侄子了。

我不同意，这个邻居侄儿是邻居主动介绍的，我一听就不靠谱，这舅舅能说侄子不行？

不光我不同意，就连我那婆婆也不同意，可最后还是没拗过女儿，女儿嫁了。

一开始确实挺好，也没出什么事，我放心了，凡事不是都有例外。

儿子这时候也到年纪了，可儿子相看了好几个都黄了，每次给是照完相，不是女方不同意，就是儿子后悔了。

这里里外外赔了好肤浅，后面好不容易又相中了一个，也是照完相了，没想到儿子又后悔了，儿子和女儿服装厂的朋友看对眼了。

我不想同意，因为我觉得那个女的没有照相的那个和我眼缘，但儿子同意，我能说什么呢？

果然，我和儿媳妇相处不来，她觉得我太节省了，也觉得我不干净，尤其是还喂猪啥的。

后面就是我自己住老房子，他们住新房子，当时我挺伤心的觉得被儿媳妇嫌弃也就罢了，儿子好似也默认了。

可后来儿媳妇生完孩子就让我回去帮她照顾孩子，我同意了。

孩子一哭儿子儿媳妇就烦，我只能自己抱着哄孩子睡觉，这孙女可以说是我一把屎一把尿给带大的。

之后孙子出生可能因为生过一个孩子有经验了，儿媳妇自己带孙子，但后面所以1岁多的时候，儿媳妇就跟着儿子出去打工了。

把两个孩子都扔给觉得我，孙女也不过5岁，孙子又小，我还养着猪，我忙得恨不得有8只手。

实在照顾不来，我就把猪卖了，不养了，专心照顾孩子们，孩子们这么小，喝奶粉，生病都要花钱，可儿子儿媳妇好像不知道似的。

就留了1000块钱，一走就是几个月没有消息，我没法只能省吃俭用，用我存下的老本。

可谁想到儿媳妇儿子回来还埋怨我自己省吃俭用也就罢了，怎么让孩子跟着。

我能说啥，只能啥都忘肚子里咽。

后来孩子慢慢大了，我更是要接送孩子上下学，还要给孩子们做饭，可我做的饭孩子们都不喜欢吃。

甚至说我抠门，说他们妈妈留了钱却不花，哎，我陪着的时间比他们爹妈多，可还是落不下好。

和他们聊天，他们也觉得我啥都不懂，甚至孙女还高高在上的批判我，说我无知。

我和孙子孙女的感情没有随着他们长大而变得深厚，反而他们越来越嫌弃我。

孙女上高中的时候，女儿被丈夫打了，女儿跑回来，让我谁也别说。

后面女儿说要离婚，我想让家里人跟着去，这事得要个说法，但女儿不同意，就说让我跟着离婚。

我稀里糊涂就跟着女儿把婚离了，女儿啥都没要，净身出户。

这事瞒不住儿子知道后怪我，怎么能轻易把婚给离了，又不是过错方，怎么也不能净身出户啊？

我又犯错了，现在想想确实挺没脑子的，一辈子了也没活明白。

后来女儿状态因为离婚越来越不得劲，精神也出问题了，我绝望了，这难不成是遗传她爸？

整天把自己憋在老房子里，哪里都不去，不工作也不准备再婚，饿了就让这吃饭。

我没意见，但儿媳妇有意见，尤其女儿啥都不管，说她也当没听见，我知道这样下去不行，说让女儿找个活，然后再婚。

没想到女儿直接变得疯狂，连我都打，说我对不起她，她那么小就干活，为这个家做了多少，干的钱都给我了，我偏心。

我听了心如刀绞，我女儿竟然打我，就这么恨我？

后面，女儿精神越来越不对劲，把儿子儿媳妇都惹烦了，亲戚们也是，都让我别管她。

可我怎么能不管呢？那是我女儿啊？

我又开始养猪，甚至把租出去的地要了回来，准备给女儿存点钱，让她别受苦。

可我的行为儿子儿媳妇不理解，女儿也体会不到，我有的时候想，这一辈子啊真没意思。

可能是我说过太多不吉利的话，想死的话，老天爷听不下去了。

那天，我在家疼得死去活来，我儿子吓坏了，赶忙把我拉去医院。

在医院住了几天就回来了，儿子也没瞒着我，说我死淋巴癌晚期了，治不好了，花钱没意义了。

我听了心里发凉，那时候我才知道我不想死。

但就想儿子说的没意义了，我被阎王盯上了，就等着死亡了。

后面我又疼的不行，太疼了，特别想我母亲，只是后来我母亲因为丈夫疯了，一直愧疚没有敢来看我。

我也有些埋怨她，也没回去看她，后来都没看她最后一面。

我生病后，孙女他们更不愿意和我在一个房间里了，我儿媳妇告诉他们我这病传染，我想他们比我还无知。

我现在啊，彻底没了尊严了，我动不了了，那天我一个人躺在这，实在忍不住尿了。

没有人管我，而我儿媳妇儿子一家在那屋玩的开心，我还能听见他们的笑声。

我那女儿根本没有来过，还是在老房子憋着，听他们说她自己把猪给卖了。

等他们发现的时候，屋子里特别难闻，我孙女还埋怨死活不进来，我儿媳妇吐了。

我一开始怨儿媳妇，但后来我明白了，我没资格怪她，我不是她娘，我有怨我儿子，我从小就没亏过他，他啊，都不让我决定治不治，自己就做了决定。

我怨我女儿，当初怎么跟她说的，不让嫁，离婚稀里糊涂让我里外不是人，离了婚也立不起来，还把自己搞疯了。

我又怨我丈夫，他怎么那么倔，死那么早，怨我兄弟不把我当亲人，怨我父母偏心，怨孙子孙女那么多年的付出，成笑话。

最后，我啊，最该怨得是我自己。

我为这个想，为那个想，最后哪边都没落好，我最该的是为自己想。

我为什么不能对自己好呢？人生那么短，我都没想过自己想要什么，现在想也来不及了。

人啊，太苦了，多为自己想想，让自己开心，靠谁也靠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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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看我大娘的时候，我大娘躺床上哭着给我妈说，说了好多好多。

我妈说这是憋屈久了，说不出来也许就好了，但我们都知道这不可能。

果然，我大娘连吃饭都是问题了，整个人像骷髅似的，身上还被磨破了，我妈和本家的都去的特别勤，大娘应该撑不久了。

果然一个月大娘就去了，我妈带着我去吊唁。

我哭了，我想起了小时候她还带着我去玩过，我哭的伤心，看见大娘孙子孙女，他们看着我的眼神，让我觉得我是个傻子。

大娘最后说的没错，人啊，要为自己而活，人生苦短，等回首没为自己活过，那就太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