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阳光把银杏叶晒得发脆，林姐和王妹踩着满地碎金，咯吱咯吱的响。两人都穿着漂亮合身的风衣，围着亮丽的围巾，是去年一起在商场淘的，洗得有些发白，却暖得正好。 “你看这叶子，比去年落得密。”王妹弯腰捡起片完整的扇形叶，往林姐头发上一插，“像不像年轻时戴的发夹？”林姐笑着拍开她的手，却把叶子小心收进帆布包——那包里总装着塑料袋，专用来装捡来的“宝贝”，有时是好看的石头，有时是被风吹落的花枝。 长椅上铺开块格子布，摆上刚买的糖炒栗子和保温杯。栗子是林姐排队半小时买的，壳上还沾着黑砂；保温杯里是王妹泡的陈皮茶，咕嘟咕嘟冒着热气。两人不怎么说话，就看着风卷起叶子打着旋儿飞，偶尔有片落在茶盖上，王妹伸手拂开，指尖碰着杯沿，烫得“嘶”了一声，林姐立刻递过纸巾，眼里的笑藏不住。 年轻时哪有这闲工夫。林姐在纺织厂当保全工，王妹在百货大楼站柜台，周末不是加班就是带孩子，碰在一起总说“等退休了，咱们去公园好好坐着”。真到了这一天，倒也不用特意做什么，就这么坐着，看阳光从叶缝里漏下来，在对方脸上晃出细碎的光斑，就觉得比什么都好。 王妹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个小收音机，拧开开关，里面飘出段越剧，咿咿呀呀的。“上次你说喜欢这段。”她往林姐身边凑了凑，两人跟着调子轻轻晃腿。银杏叶还在落，像谁在天上撒着金箔，落在她们的风衣上、茶杯旁，也落在那句没说出口的话里——原来最好的日子，就是老了还能有个人，陪你数完一整个秋天的落叶。 太阳斜斜挂在树梢时，两人慢慢收拾东西。帆布包里装满了银杏叶，王妹说要回去夹在相册里，林姐说要给孙子做书签。走在铺满落叶的小路上，影子被拉得老长，像年轻时并肩走过的无数个傍晚，只是这一次，她们不用赶时间，能慢慢踩着满地金黄，把日子走成一首轻轻的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