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年的洪水席卷南方,57岁董万瑞将军坐镇九江,不眠不休指挥抗洪,记者劝他休息时,他却说:“我的兵不睡,我睡什么觉!” 1998年的8月7日。那时候长江流域的雨下得跟天漏了一样,九江城防大堤突然出了大事。4号到5号闸口之间,就像被人猛地撕开了一道口子,原本几米的决口,眨眼功夫就被湍急的江水冲到了40多米宽。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这背后是九江城区的几十万老百姓,一旦彻底崩了,那就是灭顶之灾。 消息传到南京军区指挥部,那是真正的十万火急。董万瑞临危受命,直接飞奔到了最危险的九江决口处,担任抗洪总指挥。 到了现场一看,情况比电话里汇报的还要糟。那时候没有什么高科技的堵漏神器,靠的就是人,靠的就是肩扛手提,靠的就是血肉之躯往水里跳。董万瑞那时候已经年近花甲,但他把指挥部直接钉在了大堤的最前沿。 有人可能会觉得,指挥官嘛,坐在帐篷里看地图就行了。但董万瑞不是那种人。他是那种必须闻着硝烟味、踩着泥水心里才踏实的老派军人。那五天五夜,他几乎就没合过眼。 当时现场乱吗?乱。水声如雷,喊杀声震天。但只要董万瑞往那一站,那种“定海神针”的气场就出来了。为了堵住那个巨大的缺口,指挥部决定用那一招——沉船。 这在当时是没办法的办法。一条长68米、装满3000吨煤炭的大驳船被推到了决口处。随着船底被凿穿,庞然大物缓缓沉入江底,狂暴的水流终于被遏制住了大概三分之二。紧接着,又是8艘船填了进去。 但这只是第一步,剩下的还得靠战士们用沙袋、用钢管、甚至用身体去填。那时候的兵,那是真苦啊。皮肤被水泡烂了,烂到连甚至能看见里面的红肉;肩膀被沙袋磨破了,血水和着泥水往下流。 董万瑞看着心疼吗?肯定心疼。但他不能表现出半点软弱。当有记者看到这位老将军满脸憔悴,甚至连站立都显得有些吃力,忍不住劝他去休息一下时,董万瑞那种刻在骨子里的兵味儿爆发了,直接怼了回去:“我的兵不睡,我睡什么觉!” 这话听着粗,但理最真。在那个生死关头,将帅同心不是一句空话。他要是去睡了,大堤上那几千个拼命的娃娃兵心里怎么想? 更有意思的是,这场仗,还是个“父子局”。 董万瑞的独生子董三榕,当时就在抗洪一线。他是赫赫有名的“红色尖刀连”的排长。这爷俩,同在九江,同在一个战场,却几乎没见过面。 你是总指挥,儿子是排长,按理说,是不是得照顾照顾?哪怕送点吃的,或者让人悄悄嘱咐一声“注意安全”?董万瑞压根没这根筋。他这人,公私分明得近乎不近人情。 有一天,董万瑞去检查施工,路过“红色尖刀连”的防区。团长赶紧通知董三榕:“你爸来了,快去见见。” 董三榕那是从泥堆里爬出来的,衣服上全是泥浆,脸上黑得像块炭。爷俩见面,没拥抱,没嘘寒问暖。董万瑞上下打量了儿子一番,那眼神不像看儿子,像看兵。 他问了几个专业问题:“什么是管涌?怎么发现?怎么处理?”董三榕一一答了。老将军这才点了点头。临走前,董万瑞把自己晒得脱了皮的胳膊伸出来,跟儿子的胳膊比了比。 这一比,成了那年抗洪最经典的一幕。董万瑞指着自己胳膊上暴裂的死皮,对着亲儿子说了一句:“看看你的手,还没我晒得黑。我这已经爆开第三层皮了,你至少得晒成这样才合格!” 听听,这是亲爹说的话吗?但这恰恰是那个年代军人的风骨。在董万瑞眼里,你是我儿子,你就得比别人更能吃苦,你就得冲在最前面。如果你连皮都没晒破,说明你在大堤上干得还不够狠! 后来董三榕回忆说,老爸从来没动用关系帮他升过官。反倒是每次有好机会,老爸总是那个“拦路虎”。有一次董三榕当团长,正想大干一场,董万瑞一盆冷水泼下来:“你这个团长,不干满5年是干不明白的。”结果,董三榕搭档了4任政委,人家都提拔了,他还在原地踏步。 这时候你就能明白,为什么在九江大堤上,董万瑞能有那样的威信。因为他对自己狠,对自己家人更狠。 经过五天五夜的死磕,九江大堤保住了。这是长江防洪史上的一个奇迹。 洪水退去,大军撤离。九江老百姓那是倾城出动啊,那场面,真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老百姓往车上塞鸡蛋、塞苹果,哭着喊着不让走。 就在那个站台上,一直以铁面示人的董万瑞,突然就绷不住了。看着车窗里那些满脸稚气、一身伤疤的战士,看着车窗外哭成泪人的百姓,这位在滔天巨浪面前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的老将军,眼泪哗哗地往下流。 他挥着手,那张脸因为过度劳累显得格外苍白和苍老,但那眼神里的深情,被记者抓拍下来,成了那年最催泪的画面。他哭的哪里是离别,他哭的是那些在大堤上差点把命丢了的孩子们,哭的是这军民鱼水情的滚烫。 2017年2月,董万瑞将军在南京因病逝世,享年76岁。 走的时候,他很安静。家里人给他立的规矩,那是贯彻了一辈子:不经商、不谋官、不打着他的旗号办事。就连他去世,也没搞什么铺张的仪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