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阳补遗19-百尺竿头五两斜,此生何处不为家-爱国商人佟福堂

赵罗洲 2024-01-14 14:58:42

牛军 罗登发(整理)

佟福堂本名佟先宝,生于清末,当阳慈化镇人,福堂为其商号。

佟福堂祖籍淯溪河佟家湖,后迁慈化镇,生于一八七七年十二月八日,幼年丧父,母亲开个小饭馆抚养三子,福堂排行第三。因家贫,佟只在“文家祠堂”读了四年私塾。

一、离家出走

父亲病故后,十二岁的福堂便辍学回家帮助母亲操持家务,有时也走街串巷,叫卖甘蔗。

一日,他走进一家赌馆,看见满屋子里人拿着钱币投向一个园盘子,然后,圆盘子一转,大把的银子象流水一样落进了一个人的腰包。当时,年幼的佟福堂并不知赌博为何事,只是出于好奇,从母亲房间拿走了全家唯一的一串钱,也学着大人的样子,把钱放在圆盘子里,结果,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钱进入别人的腰包。事后二哥不容分说,把他五花大绑,用劈柴打得皮开肉烂,鲜血浸透了衣衫。经邻居劝解,才被松开了已经勒进他皮肉的绳子。

从此,他跑出了家门,到淯溪镇杨广大商店当了学徒。他暗下决心,要靠自己的手挣回失去的那一串钱,否则,就不回家见母亲。

在杨广大商店里,他每天要做十三人的饭,还要洗衣服、倒尿罐、做煤巴。先生、伙计吃完饭后,他才能吃点残羹剩饭。

淯溪镇上居民洗衣、做饭都是用镇边小河的水。每逢冬天,河水结冰,小小的福堂得抱着石头砸开冰,才能取水洗衣、洗菜、挑水。一年腊月的一天,大雪覆盖着田野,到处茫茫一片。枯枝在寒风中摇曳,发出“呜、呜”声响,那声音象一个被遗弃的孤儿在哭喊着寻找自己的母亲。这天,他挑着煤渣来到河边,此情此景不禁引起他一阵酸楚,眼泪濑濑直流,心想:自己在这里不仅挣不回一串钱,且挨冻受饿,思亲之情,再也控制不住了。他回到店里,便告假回家看望母亲。当母亲看见骨瘦如柴的儿子的小手冻得象面包时,母子俩抱头痛哭了一场。母亲抽泣着说:“孩子,你不去了,宁可在家讨饭也不去了。”

二、立号行商

一八九一年,福堂又到脚东港李天泰杂货铺学艺做生意。三年学艺期间他无所不做,不久,便学会了经营生意,也学会了进货、管帐。十八岁那年,随李老板到沙市进货,由于他在进货过程中能随机应变,得心应手,初露才华。不到一年,老板就要他单独到沙市代号进货了。

他人缘好,处事待人既热情又不失分寸,每次跑沙市,总要帮助一些小商家带些货物。各商家都很信赖他,一些想靠经商发财的人都很敬重他。

一九O七年,沙市人张吉圣在淯溪“云圣堂”商号,做杂货生意,聘他帮助组织收购山货桐油、木油、丝等销往沙市,再由沙市购进盐、糖、布疋、煤油回当阳销售。“云圣堂”的生意做得十分兴旺。

一九一二年,淯溪人曹德生用福堂名字开“福生长”商号,经营绸缎布正、川广杂货,聘他当管事,商定每年六十串钱的报酬。搞了七八年,他虽未参加入股,生意好时其他股东却同意给他分一定的红利。

一九二0年,福堂就独身开起“永兴福”杂货铺,仍经营绸缎布疋、川广杂货。

一九二五年与严子玉、严魁山、谭兴隆合服开设“福春隆”斋铺,同时和咸宁人丁庆元在淯溪合股开设了“大庆隆”商号。此时,淯溪各商家的兴衰完全被掌握在他的手中了。他说收米,一条街的米立即销完,他说停止收米,则上市的米都卖不出去。他左右了淯溪镇的各商家,成了镇上各商家的晴雨表。

佟平时很注意收集信息,常通过报纸和远方客人聊天搜集并掌握市场动向。一九三八年五日,武汉失守,襄河交通阻塞,福堂掌握这一信息后分析了形势,购进了大批虾米、木油、黄丝、桐油、棉花等土特产品,及时满足了南漳、钟祥、荆门、远安等县市场的需要。这些县的商人纷纷涌进淯溪“永兴福”商号,人们啧啧称道佟福堂的预见性。

每年山货上市的时候,他并不急于收购,总要先在市场上观察一阵,发现上市的货物较少的品种,便多处设点收购,多的品种便少收或不收。他坐阵沙市,用电报与淯溪商号联系,及时地控制进货数量和商品价格。一次上海丝涨价,一张“申丝少售、随市涌进”的电报就到了“永兴福”商号。又一次,沙市食盐涨价的当天,“永兴福”的牌价也随着进行调整。他还非常注意把有限的资金尽量投入到商品的流通中去。他在淯溪的商号房屋是租用的,他说:这样不仅资金周转快,而且与同等资产的商号比,能拿出更多的钱,购进适合市场的新商品,赚更多的钱。所以,他在淯溪近十年没有房屋、土地,后来有家叫“大盛敦”的商号倒闭了,抵了他的债,他的“永兴福”商号才有了一栋房子和二十石田的不动产。

做申桩是他每年的一大笔收入。他每年在生丝上市之前,就千方百计地摸清行情,作出准确的估计,然后才写信到上海丝行,要他们汇来银子,这样,他收丝不垫钱,且银子存入钱铺,还可以生息营利,按他自己的话说,这叫做“算计”。“算计”不是唯利是图,他是非常讲究信誉的。他说:信誉是商号的威力。他的商品从不掺杂掺假,从不以次充好。如收丝,他总是要求自己的管事们严格按照收丝等级分类。据当时在“福春隆”的管事邓和清老先生回忆,佟为了在丝生意上立于不败之地,曾细心地研究过丝的种类和分布。一、二号丝为上等,三、四号丝为中等,五号丝为低等。在上海的市场上只能交易一、二、三、四号丝,特别是一、二号丝价格高,收入高。所以收丝以一、二号丝为主。如东湖、秭归、荆门的黄家集、周家集等地的丝,软弱杂质多,他归类为三、四号丝;远安荷花店、苟家垭熟性黄亮、内外干净,他多归为头号丝;南漳的丝,有一号,也有二号;荆门姚家河一带的丝,一、二、三、四号丝都有。这些他都了如指掌。所以他于一九三四年,买下了熊杰夫“金融”丝商标,便取代了河溶熊杰夫丝庄领袖的地位。他旋即在淯溪联合几户大商家,启号“意大合”他任总经理,经营丝棉。他坐镇沙市,接洽南来北往的丝生意。上海丝商曾把“意大合”的丝包,经过改头换面,远销日本和印度的孟买等地。

他用人不疑人。一次账号先生在结算中,发现帐面和实际收入有一定的出入,不禁暗暗叫苦。他了解到是一时疏忽少收了钱,并未责备他们。他的店面多,有的管事自己带到做点生意,他也不加追究。所以不仅大家愿意为他做事,且更加敬重他。

三、品行高尚、乐善好施

佟福堂幼年时,父母按照当地风俗,为他纳过“八字”女方是同乡张某的女儿。未过门就因病双目失明。张的父母劝他说:“福堂,你年纪轻轻,总不能守着一个瞎子过日子呀!”但他却说:“我不养她,谁又来养她呢!”终于与张拜堂成亲了。这种高尚的品德在万恶的旧社会实在是不可多见的。

后来,经别人劝导,他在沙市娶了第二个妻子,但也还专门请人照顾好前妻。前妻张氏活到六十岁,临终前还说:“福堂是个大好人。”

一九三五年,他从沙市回淯溪,一路上,饿殍遍野,满目疮痍,怜悯之心油然而生。他与同行的管事说:“回去帮助他们一下吧,救活一个,就少死一个。”果然,回到淯溪便开设了“积善堂”,给过路的灾民发放大米和盘缠,并把每年的腊月二十七和正月初一两日,作为“积善日”,每年的这两天,他总是拿出一批钱财施舍穷人。对镇上生计无着的居民,每年过年也给他们发放粮、油、盐。每年得到他救济的达七十余人之多。

淯溪镇旁的漳河,每年秋冬枯水季节,渡船不通,农民常得脱脚过河,他为方便群众,于一九三0年,购买了十五立方米的木材,造了一座宽七十公分,长四十公尺,有二十个墩的小木桥。

四、同情革命

一九二六年,福堂在沙市七里庙角路街租有一栋房屋,他在这里接触了一些富商大栗,也接触了一些革命人士。他同情革命,也为革命做了一些工作。

一九二四年三月孙中山逝世,他抱着孙中山的遗象,带着家眷上街游行,进行哀悼活动,对孙中山表达了无限哀思。一九二七年,中共鄂西特委驻沙市联络站负责人李良才到沙市以后,佟很快就知道了李的行踪。他与李家是世交,当他知道李是在瓦仓起义失败后突围出来的革命党人时,更加敬佩不已。为了保护李的安全,他腾出一间房子,让李住了下来。李借助他的名声作掩护,常常深夜在他家开会,进行革命活动。

一九二八年五月,驻沙市的中共鄂西特委机关遭到破坏,李良才遭到国民党反动派逮捕。他为了营救李出狱,捐出了一万银元的巨款,买通了国民党警官,准备叫一个被判死刑的人替李良才的死,被李良才拒绝了。结果,反动派将李良才杀害于沙市。他冒着“通匪”危险,将李的身体妥善安葬了。

一九三八年,党组织派刘宝田回家乡领导当阳人民的抗日活动。当时,当阳县的党组织刚刚恢复,一无经费、二无枪支,他邀约了一些开明绅士积极筹积粮款,支援抗日活动。以后以“永兴福”商号纳税为名,给鄂西军分区每月支援布正、食盐、加金,折合银元两百余块,一年多为新四军提供银元肆仟余块。

解放初期,他主动将过去用生意抵偿地产的田约,交给了县政府,被当阳县人民政府授予“开明绅士”的称号。

五、“百万富翁”为何破产

四十年的苦心经营,佟福堂已是“百万富翁”,名闻遐迩了。为什么又没落破产了呢?

那是一九三七年正月的一天,他从当阳探亲后回沙市,在河溶新花渡口被土匪陈老四抓获了,匪徒们用膏药蒙住他的双眼,劫持到匪巢,关进牛棚,以割耳相要挟,逼他以现洋十五万元渎身。他无法,打法轿夫送信回去,备足了所需数目,将钱用木桶装上送到了土匪指定的地方后,他才被放了出来。经过这次打击,他常常心有余悸,便将“永光福”商号交给了代理人佟国华,只卖不买,逐收缩经营范围。他本人就再也没有回过淯溪。

一九三九年夏,日军逼近当阳,西犯当阳已成定局,四川省江津县法院院长贺金吾(河溶人)信邀他到四川避难,于是他即携家带眷,将剩下的钱购得皮棉五百夹子(大包)押运江津,途中遭日机轰炸,损失殆尽,在江津县只好摆个小摧度日。常常入不敷出,便变卖随身携带的衣物、首饰,免强维持生活。

抗日战争胜利后,他回到沙市,当回到沙市,当年自己创办的繁茂而兴盛的福堂号已荡然无存。他老泪纵横,欲东山再起,却因自己风烛残年,心有余而力不足,一家老小的生活,也只有靠沙市的房子出租得到一点收入了。

一九六一年六月中旬,当阳这位著名的商业家,不幸在武汉病故,终年八十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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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罗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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