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往事|一个红袖章引起的回忆

叶工讲故事 2023-12-06 11:45:25

一个红袖章 ,在那个“史无前例”的年代,曾经是那么令人向往,那么令人羡慕,那么令人苦苦追求的一个目标!因为如果你能戴上红袖章,那你就是毛主席的红色卫兵,也一定是革命的、响当当的左派!我是可望不可即呀!

那是1968年8月27日,我怀着与家庭划清界限,立志做革命青年的大目标,登上了开往内蒙古科尔沁的火车。站台上人潮涌动,车上的同学都挤在窗口,此时站台上发车的第一遍铃声响起,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朝着我的窗口移动,手里晃动着一个红卫兵袖章,我擦了擦满是泪水的双眼,定了定神,啊!是我们初三三班的班长周世荣,他大声地喊着我的名字:“赵彭龄!赵彭龄!”手里向我摇晃着那个红袖章,这是给我的吗?我听错了吧,看错了吧?

我真的不敢想,直到周世荣拨开人群费尽周折来到我的面前,郑重地把红袖章戴在我的左胳膊上,我才从梦中惊醒,我是红卫兵啦!真的吗?千头万绪涌上心头,泪水夺眶而出,半晌没说出话来…… 一声撕心裂肺的汽笛声后,列车的轰鸣压过了一切,告别了天津,告别了以往,告别了我的资产阶级家庭,在离开天津的最后一刻戴上了红袖章,开始了我的革命生涯——上山下乡。 列车的轰鸣掩盖了哭声、喊声,掩盖了高音喇叭的歌声,却难掩我心脏的跳动声,难掩我脑海里浮现的一幕又一幕……

那是一个早晨,我照常走进校园,走到教室门口,一看围了好多人,原来教室的门口贴了一副对联:上联(老子英雄儿好汉),下联(老子反动儿混蛋),横批(水浅王八多),我心里直纳闷,因为我个子矮,坐在第二排,还没坐稳,只听后面一声大喊:地富反坏右资狗崽子滚出教室!此时此刻整个教室死海一般宁静,掉根针都能听得到。我一下子懵了,脑子一片空白,也就是一两分钟吧,我还没缓过神来,朦朦胧胧看到张筱港从我眼前掠过,教室又寂静了几分钟,王凤阁,朱敬斯的脚步好像慢了许多,余光中看到李韧也慢慢站了起来,此时的我屁股好像有针在扎,身不由己地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出了教室。我不知道后面教室里发生了什么,低着头,背着书包快步走出了校门。

前面的王凤阁和朱敬斯低着头走着,此时此刻我就像从冰窟走出来一样凉,浑身冰凉,心里七上八下,如临大难,其实真的就是大难当头了,别说红袖章了,任凭你有三头六臂,也难逃黑六类子女称号了,革命和你无缘了,已经革到自己头上了!那时我还不到17岁。从那时起,我心中充满了自卑,自暴自弃!什么大串联啊,去北京接受毛主席接见啊,全部没有参加过。甚至和同学们没有一张合影。从此,再也没有到过以前给我知识,给我快乐,而今让我如同掉进万丈深渊的学校!

直到有同学到我家告诉我要复课闹革命了,我才回到学校,其实是学校张贴了上山下乡的通知了。我立即报了名,去内蒙古插队落户……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红袖章,我一直在兴奋,在怀疑,看着我左胳膊的红袖章,情不自禁的时不时的摆弄几下把它抻平,生怕失去它,下意识的用右手保护着它。也正是因为有了它,让我有了一下子跃上山顶的感觉,从胸口深处长长地嘘出一口积压在内心的闷气!让我精神十足,信心百倍!更成为了刚刚下乡那一段时间的护身符!它保护着我,掩盖着我的出身……

今年是我们上山下乡五十年,我们初三三班和老师一起聚会,我见到了阔别五十年的周世荣,在握手相拥的那一刻,我喜极而泣,互致问候,谁也没有提及那个红袖章,没有提及那段历史和那个时代的话题。但我的心里对周世荣由衷地谢意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我主持了这次聚会,我面对着年近八旬的老师说:“五十年了,我们每个人都没有辜负您的期望,在不同的岗位上耕耘着,为社会主义编织着,为现代化奋斗着;每个人都无愧于共和国同龄人的称号,我们都是共和国的建设者、奋斗者!也是改革开放的见证者、亲历者!”我们一群共和国的同龄人向我们的老师深深的鞠躬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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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工讲故事

简介:听我讲讲知青的故事,听听他们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