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赵主任

口述/李林

小时候我就恨我姑姑。

我记得一件事，就是小时候我姑姑家条件非常好，我家条件不好。

那时候，我妈有病住院，家里没有钱，爸爸和姑姑借钱。姑姑是个特别抠门的人。

爸爸求爷爷告奶奶，才在姑姑里手里借了10万块钱。

我妈妈才能治好病。

还钱的时候，我和爸爸一起去的。

姑姑劈头盖脸，给我爸爸一顿骂。

说10万块钱，答应一年还，3年才还。

我爸爸低着脑袋，垂头丧气。

妹妹训斥哥哥，就训斥孙子一样，让我十分的气愤。

姑姑数钱的时候，说，不是答应好了吗？每年给500利息，三年一共1500的利息。

利息呢。

爸爸说，实在没钱了，利息先欠着，明年卖了玉米再给你。

姑姑说，我爸爸不守信用，以后一分钱也不想跟她借。

那天，爸爸是掉着眼泪出来的。

爸爸当时的表情，我难过极了。

从那以后，我对姑姑恨之入骨。

那时候妈妈跟我说，姑姑就是一个认钱不认人的人。

告诉我离她远一点。

姑姑搬到外地几年后，爸爸得了癌症。

姑姑从外地回来，伺候爸爸半年。

姑姑没事就拿出当年1500利息钱那件事，损我爸爸。

说，我爸爸死了，利息也给不了她。

我几乎没有跟姑姑说过一句话。

爸爸去世前和我说，以后，过年过节去看看你姑姑，买点东西，她毕竟是你的亲人。

我不明白，爸爸为什么对视钱如命的姑姑，这么上心。

爸爸去世后，我把妈妈带到城里。

一次，姑姑突然给我打电话，说堂弟结婚，手里缺3万块钱。

我当时犹豫了。

妈妈给我使了一个眼色，然后，我在电话里当时就直接拒绝了。

姑姑也没有说什么。

挂下电话，我就想起了小时候那个镜头。

爸爸管我姑姑借10万块钱，就因为爸爸还不起利息，被姑姑骂了半个小时。

母亲去世后，二姨来帮我料理丧事。

二姨说，有时间，去上海看看你姑姑。

她毕竟是你直系亲属。

我说，为什么？

二姨说，其实你姑姑是个好人。

你妈妈这个人有点伏地魔。

这些年，你妈妈有钱就给你舅舅花，也不舍得给你爸爸花。

其实，你大姑挺心疼你爸爸的。

当年，村里哪个姊妹敢借10万块钱给哥哥？

再说，当年，你爸爸为什么管你家要利息？

你妈妈有钱不给你爸爸花，你姑姑生气。

还有，你爸爸去世，你姑姑从上海回来伺候了半年。住院都是花你姑姑的钱。

其实，你姑姑才是对你家真的好。

她就是有点把钱看得太重了。

但是，对你家，你姑姑是真的舍得花钱。

你仔细想想，你妈对你爸爸怎么样？

二姨说完之后，我才想起来，确实是这样。

从小，妈妈就不舍得给爸爸花钱，有钱都给我舅舅花。

我爸爸最喜欢皮夹克了。

我妈妈也没舍得给他买。

还记得，那时候我和爸爸去给姑姑还钱。

爸爸出院子，姑姑骂骂咧咧的说，钱借给你三年一分利息我捞不着。

下次，你别想花我家一分钱。

我爸爸出院子的时候，姑姑撇出来一个塑料袋。

里面装的就是一件皮夹克。

爸爸边走，边打开袋子，眼泪噼里啪啦的砸下来。

爸爸穿上衣服的时候，他的眼神非常的幸福。

走到家门口，爸爸又把衣服脱下来。

爸爸和我说，千万别跟你妈说，跟你妈说，这衣服就成你舅舅了的。

如今，我也是有家庭的人了。

我才懂得，这个世界上到底谁对你才是真的好。

那些当年曾经骂过你，吼过你的人，也许是最疼的人。

我真后悔，当年姑姑管我借钱，我没有借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