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蒲松龄的《聊斋志异之画皮》:那个以丑为美、黑白颠倒的世界

颜威说历史 2023-12-06 15:54:13
《聊斋志异之画皮》

《画皮》是《聊斋志异》中的名篇。是一个带有寓言性质的训诫故事。故事情节不算复杂,但颇为曲折。主要人物就是王生、幻化为美女的厉鬼、王生之妻陈氏、道士和具有法术的乞丐。

王生原本已经结婚,妻子是陈氏。一天晚上王生出门,遇见一个女子独自行走。王生好奇,问女子为何深夜独自一人行走?

女子显得有些楚楚可怜,还拿着包袱,先是回绝了王生的好奇,“你是行道人,不能解我忧愁,何必多问?”

这样一说,王生更加好奇了,说愿意帮助她。女子见见王生答应愿意帮忙时,神色惨然的诉说她是被父母强卖,后被大老婆虐待,不得已逃出来的。

对于女子所言,王生信以为真,又问女子将要去往何处?女子说自己是逃出来的,也没有什么具体的目的地,只求一个安生的场所。王生见其可怜,答应将她带回家,于是王生就将女子领到了自己的书斋,与女子同居了起来。此时王生根本不知道此女子乃是厉鬼所画皮的。

之后王生按捺不住满心喜悦把他同女鬼的艳遇告诉了妻子陈氏,妻子陈氏认为此事蹊跷,叫王生劝走,但王生不听。

有一天王生有事外出,在街上碰到了一位道士,道士一看见他,就露出非常惊奇的神态,而且马上追问他说,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王生感到莫名其妙,说我没有遇到什么。道士说,不对,你身上尽是邪气,怎么能说没遇到什么?

王生极力辩白,道士转身就走了,临走的时候,还长叹一声:“惑哉!世固有死将临而不悟者!”

王生听了道士的话很奇怪,有点怀疑那个美女,但转念一想,“明明丽人,何至为妖,意道士借魇禳以猎食者。”

随后王生回到书斋,准备去找女子,没想到门被反锁了,心里更是顿生疑惑,于是翻过残缺的院墙,跳进院子。发现书斋门也紧闭,他开始怀疑,蹑手蹑脚走到窗前,从窗缝内向房内看:

“见一狞鬼,面翠色,齿巉巉如锯,铺人皮于榻上,执彩笔而绘之,已而掷笔,举皮,如振衣状,披于身,遂化为女子。”

王生吓得魂都掉了,手脚并用,狗爬一样逃了出来。王生找到道士,求道士救命。道士“以蝇拂授生,令挂寝门”,王生如获至宝,这才稍微心安,但此举并没有保住王生的性命,王生还是被厉鬼掏心而死。

面对丈夫王生的尸体,妻子陈氏满心希望王生能够起死回生,可惜,这时候道士的功力已经不够了。虽然道士和厉鬼斗法很厉害,降服了厉鬼。但面对王生,道士也无能为力,只能向陈氏推荐另一个人来相救。

这个人是集市当中的一个疯子,成天在粪土当中打滚,人们见了他是避之而唯恐不及,道士还一再对陈氏强调,哪怕他再疯癫,侮辱你,骂你,欺负你,你都要忍受。陈氏闻言,丝毫也没有犹豫,立刻赶了过去。

别无选择的陈氏,不顾乞丐“鼻涕三尺,秽不可近”,竟跪着求他。乞丐调戏她时,陈氏诚恳地诉说自己求他的目的。乞丐劝她另嫁他人,陈氏依然苦苦哀求不止。最终估计陈氏之举动感动了这位高人。回到家中的陈氏发现丈夫王生居然有了心跳,第二日已经成功复活了。故事结束。

其实,蒲松龄表面上写的是一个所谓的爱情故事,但重点在结尾的一句话,他在《画皮》结尾中写道:

“愚哉世人,明明妖也,而以为美。迷哉愚人,明明忠也,面以为妄。”

这世间的人正是愚昧,明明是个妖,却以为是美,以妖为美,明明说的是忠言,却以为是忘语。这岂不就是美妖不分、忠妄不辨,以丑为美,不听良言、只听甜言蜜语吗?说白了,蒲松龄的《画皮》还是回到了他一贯的揭露现实、批判社会上面来。在蒲松龄看来,当时社会,就是一个以丑为美、以妖为美,是非不分、黑白颠倒、忠奸不辨的世界。

那个以丑为美、黑白颠倒的世界

蒲松龄生活的清王朝时代,是古代专制发展到巅峰的时代。权力高度垄断于君主,君主拥有绝对权力。整个国家,没有任何社会或中间力量能制衡君主的权力,君主凌驾于法律之上,权大于法,君主的权力不受任何限制、制约、约束和监督。

专制社会中,权力呈现出明显的封闭性和排他性。君主通过自上而下的层层任命方式完成权力的行使和权力链条的确定,这样确保了权力封闭性和排他性,因为君主任命各级官僚机构的人员肯定是自己相信的人。权力还是在一个权力圈子内部确认。

总的来说,专制社会中,官吏的权力来源于君主,来源于上级,而不是人民,这必然导致官吏们只唯上不唯下。因为他们的任命和升迁都在于上级而不是什么政绩和人民的反馈,那就根本不把民众放在眼里。

而且官吏们行使权力是得到授权的,等于他们拥有了一种不受任何限制、制约、约束和监督的权力,于是自上而下的官吏,无不为非作歹、欺诈百姓、贪赃枉法、欺上瞒下、生活腐化,对民众进行敲骨吸髓的压榨。

而到王朝末期,这种权力傲慢、滥用权力已经到了一种无法无天的地步,官民之间演化成了天然的对立面,于是整个社会民不聊生、怨声载道、怨气冲天,表现出了极大的病态与荒诞。

高压统治、经济剥削、文化控制、法治缺乏,权大于法、人治取代法治,自由消失,社会越来越窒息,武断、任性、野蛮、暴力充斥着社会各个角落导致社会恶风盛行,良知遭受泯灭,社会的正义、公平缺失,黑白颠倒,善恶、是非不辨,美丑不分、人妖不分,视妖为美,以丑为美。

本文参考文献:

蒲松龄.《聊斋志异·画皮》

王少华.王生也是一个披着人皮的鬼魅——读《聊斋·画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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