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观到底遭遇了什么?从秦观在谪郴状态,了解其写诗的出发点 郴州于秦观而言,是实在的伤心之地,于此,秦观遭受多重苦难:仕途无望、亲友无临、物质无足,心态日趋绝望,进而创作出以愁情深重、意象富集、色彩冷峻、意境寒清为主要特征的独特谪郴词。 想要深入了解还需要更多的分析,让我们跟随秦观的诗句走进他那段一波三折的人生境地。 据史料记载,秦观自元丰八年(1085)中第而受封蔡州教授始,先后除太学博士又迁正字,可谓春风得意。 绍圣元年(1094)起,秦观仕途转入不顺,被一贬再贬,先在处州(今浙江丽水)度过近两年的闲适生活。 尔后在绍圣三年(1096)秦观遭诬陷,被削去官职发往郴州(今湖南郴州)编管,自此心态趋于绝望。 秦观被诬陷的由头是“谒告写佛书”“败坏场务”,即抄写佛书荒废了官务,系小事一桩,但获罪却是很重的“削秩”“编管”,即削去官职且被人监管。 尔后,秦观接到贬往横州编管的诏命,遭永不叙用,仕途彻底断送,绝望尤甚。 他愤而作《冬蚊》诗咒骂当朝弄权者,诗中言语激切,将朝堂小人比作蚊子,将其谗言讥语、诽谤构陷视作“蚊音”“蚊咬”,同时辛辣讽刺他们罪大恶极却仍罔顾时局嚣张作势。 此时的秦观深知仕途并无丁点向好趋势,化身斗士直面奸邪之人,以愤懑之情遮掩住伤心愁情,更似绝望至极后的回光返照。 对比秦观未贬往郴州而谪居处州时的乐观,可更为清晰了解秦观的绝望。秦观深信自己被贬出京不过小挫折,以反讽之语讥骂当朝奸佞,表达终将重返朝堂的信心。 秦观看来,一时的失意并不妨碍长远理想的实现,因而无需劳神忧心,转而又以“白玉”“大器”“跅弛之士”自比,展现自我清醒自知、积极向上的一面。 综上可知,被贬郴州而仕途破灭直接促使了秦观绝望心态的生成,而这又与秦观一生追逐功名的经历密不可分。 首先,秦观对自身家世定位高,有着光耀门楣的极强责任感。 诗中秦观以将门之后自居,夸赞家族声名显赫,自豪于秦氏已有三人登科入仕,对功名有骨子里的认同。 其次,为了取仕,秦观锲而不舍,先后三次应举,经历两次落第,才在元丰八年(1085)中第。 在时间跨度上,其取仕之路历经八年,而在境况上,其身处旧党,深受新党排斥,还不得不接受新党的入仕制度而学习“新书”,其间辛酸苦楚自不言而喻,但其不曾厌弃,颇有不取仕不罢休的韧劲。 最后,身处朝堂时,秦观谨小慎微,为保仕途一直苦心经营。每逢朝中有大臣升迁,不论该人身处新党或旧党,秦观均作书庆贺。 元丰八年(1085)五月,新党蔡确升为宰相,从这时候开始,秦观作约 40 篇贺启。 其中除却他为苏门师友所作的贺启外,其他人的升迁与其并无直接联系,但他却以代贺、代谢等形式屡屡助人,撇开个人优良的文才不谈,更多应是其欲以此法结识名士而为仕途铺垫。 此外,秦观为了仕途甚至罔顾风险,置师友于危险境地。在元祐六年(1091)六月,秦观得苏门的共同好友赵君锡的举荐,升任秘书省正字,八月,处新党的贾易恶意上疏,抨击秦观德不配位。此事旋即经苏辙、苏轼二人转告秦观。 秦观得知后,护官位心切,不顾泄密之嫌,立即私下求赵君锡为其辩护,不料赵君锡为撇清责任,已经倒戈于贾易一方,求情之举反成把柄被贾、赵二人再次恶意上疏,最终苏轼受牵连被贬,秦观亦被除去正名,但幸能继续留在京师。 秦观虽热切追寻功名,但是生活上的磨难,是秦观绝望心态的又一成因。 宋朝行政区划,郴州隶属于荆湖南路,与南岭接壤,多山川水险,被视作荆湘“蛮荒之地”。 同时,该区土地贫瘠、瘴疠不断,人民身处贫寒交困之中,气候则以极端多变、恶劣非常记载于史。 可见,郴州不但极端天气时有发生,而且昼夜温差大,需在抵御温度变化及饮食养护方面做足应对措施。 而秦观踏入郴地,却是居无定所、缺衣少食的,在物质生活的重重困境之下,秦观心态愈加不稳,以至于发出“乡梦断,旅魂孤”的绝望凄厉之声。 饮酒、陪僧伴佛的闲适生活有所提及,此时秦观职务尚闲,常能与民同乐,过着闲适安然、惬意自得的生活,前后处境的转变,愈加衬出郴州生活之恶。 除此,秦观精神上亦消极沉郁,这主要体现在其远离家乡、亲友上。 赴郴途中,秦观作《祭洞庭文》阐发离开亲人而痛苦的精神状态,原来秦观料知官运不济,便在赴郴前将家眷悉数送归高邮(今江苏高邮)老家,进而只身踏入湖湘大地。 面对山川阻隔,他担忧年迈且有重病在身的母亲,又伤感于自身遭贬谪的冤屈,无人照拂、无处排遣,竟只能向上天申诉,精神上的挣扎苦痛真实显明。 如今的他连朴素的归家愿望都无法实现,唯有祈求神灵方能得到些许慰藉,其精神沉郁若此。 对于友人,他也消极断定与他们再无相见机会。秦观认为与友人的缘分已然断送在荒寒僻远的郴州。此中决绝之言,难掩其对友人深沉无比的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