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不愧是一台冰冷精密的政治机器,被他处死的高级武将不下百人,同样被他提拔的底层将士差不多也有百人,就比如清缅战争中的“超级兵王”王连 泥浆顺着王连的脸颊往下淌,他舔了舔开裂的嘴唇。缅军阵地上飘来米酒的香气,那些裹着红布头巾的士兵正在篝火旁跳舞——他们绝对想不到,三十丈外的草丛里趴着个连虱子都饿疯了的清军斥候。 王连的右手摸向腰间那把弯刀。刀柄缠着的藤条已经发黑,那是半个月前在象泉河畔,他跟着参将突袭缅军运粮队时缴获的。当时缅兵砍翻了三匹驮马,滚烫的马血溅在他眼皮上,他愣是没眨一下眼,反手就把弯刀捅进了对方喉管。 野牛坝突围那夜,王连带着七个弟兄摸进缅军营地。他们像猎豹似的在帐篷间穿行,火把映着弯刀寒光,硬是在两千缅军眼皮底下救出了被困的云贵总督。天亮清点人数,八个活人回来五个,王连左耳少了半片,换来了人生第一枚孔雀翎。 你瞧这世道多有意思。京城里那些顶戴花翎的老爷们,怕是连缅甸长矛头朝哪边都不知道。可前线啃树皮的丘八们清楚得很,缅军的火枪是从法兰西人手里买的,射程比绿营兵的鸟铳远二十步——王连上个月就挨过一枪,铅弹擦着锁骨飞过去,在棉甲第七道补丁上烫了个窟窿。 乾隆爷的朱批送到前线那天,王连正蹲在战壕里煮蛇汤。传令兵举着黄绸圣旨跑过来,差点被流箭射中屁股。"王连听封!"尖细的嗓音刺得人耳朵疼,"着升任腾越镇标中营游击,赏戴蓝翎!"周围弟兄们呼啦跪下一片,他手里的木勺啪嗒掉进锅里,滚水溅在手背上都没觉着疼。 紫禁城的太阳照不到瘴气弥漫的丛林。王连的新官服还没穿上身,缅军的象兵就踏平了西线三个哨所。那天深夜他带着两百死士泅渡怒江,浑身缠满浸过火油的麻布。当缅军主帅发现江面上漂来的"浮尸"突然跃起时,王连已经点燃火把冲进了象厩。三十头战象受惊狂奔,把缅军大营踩成了修罗场。 捷报传到热河行宫那日,乾隆正在批阅秋审名单。蘸着朱砂的笔尖在"斩立决"三个字上顿了顿,老皇帝突然笑起来:"告诉兵部,给那个苗子猎户再加三级。"伺候的太监没敢吱声,他们闻得出来,这笑声和勾决犯人时没什么两样。 腊月里王连第一次进京陛见。穿过箭亭旁的回廊时,他盯着琉璃瓦上的积雪出神——苗岭的雪落到手心里就化了,京城的雪怎么像撒了层盐似的?养心殿的地龙烘得人发昏,他跪在蟠龙金砖上听见头顶传来声音:"抬起头来。"皇帝的眼睛像两丸黑水银,王连突然想起野牛坝那些泡胀的尸首,眼眶里也泛着这种死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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