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时总听人说婆媳是天敌，直到在早市撞见卖豆腐的周大娘——她总把儿媳护在伞荫里，自己晒得黝黑发亮。那姑娘切豆腐时，刀尖总往婆婆那头偏半寸，切出个歪歪斜斜的同心圆。原来这世间的婆媳情，从来不是笔直的路，而是相互让出来的弯弯绕。 我当新妇那会儿，婆婆总把红烧肉藏在我碗底。有回撞见她啃着凉馒头就剩菜汤，我红着眼圈把肉夹回去，她却拍着桌子嗔："傻闺女，妈就好这口焦脆的锅巴。"如今轮到我当婆婆，才懂这灶台上的戏法：得故意把糖罐摆在儿媳顺手处，"失手"打翻她爱吃的辣酱，让那声"妈"自然而然地从油烟里飘出来。 抽屉里收着儿媳送的第一件礼物——印着卡通猫的围裙。当初她怯生生地说"怕您切菜冻着手"，如今这围裙兜里总揣着我偷塞的零花钱。好的婆媳就像腌泡菜，婆婆得先把自己坛子腾空，才能装进儿媳带来的新滋味。就像我家窗台那两盆薄荷，她的枝条往我这边探，我的根系往她那边扎，早分不清是谁在滋养谁。 前些天儿子抱怨："妈您现在眼里只有媳妇。"我指着院里那架老葡萄藤笑："傻小子，主藤不弯弯腰，新藤怎么往上缠？"暮色里见儿媳教小孙女叠千纸鹤，祖孙三代的影子在墙上开成了并蒂莲。原来婆媳间那点偏心的甜头，最后都酿成了全家人的蜜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