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桂兰站在镜子前，反复调整着珍珠耳钉的位置。儿子上周带她去商场新买的暗红色羊毛衫，把她的脸衬得格外红润。窗外的梧桐叶打着旋儿飘落，她却觉得心里暖烘烘的 —— 今天是她和老周约好去公园看菊花展的日子。 老周是社区老年大学书法班的同学，退休前是中学语文老师。两人聊诗词、聊儿孙，总有说不完的话。张桂兰摸着包里特意准备的桂花糕，那是老周最爱吃的点心。自从老伴走后，她独自过了八年，如今终于盼来了能携手走过余生的人。 门铃突然响起，张桂兰慌忙把桂花糕藏进抽屉。儿媳王芳抱着孙子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儿子晓东。“妈，听说您最近在和一个姓周的老头来往？” 王芳的声音像冰锥般尖锐。 张桂兰的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角：“我们就是普通朋友，一起参加活动。” “普通朋友？街坊邻居都传开了！” 王芳把孙子往沙发上一放，“妈，您这么大岁数还想再婚，让晓东在单位怎么做人？” 晓东低头不语，张桂兰的心凉了半截。她看着儿媳精心保养的脸，突然想起上个月王芳买最新款包时，眼睛都不眨一下。“我只是想找个人作伴，不图他的钱。” 她轻声说。 “不图钱？那让他拿 20 万保障金！” 王芳的声音提高八度，“万一以后生病住院，不能拖累我们晓东！”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起来，卷起满地落叶。张桂兰感觉呼吸都困难了，20 万，对老周来说，是他省吃俭用攒下的养老钱啊。“这太过分了...”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 “过分？” 王芳冷笑一声，“您别忘了，晓东这些年给您买这买那花了多少钱？我们养您老不容易，现在还得养个外人？” 孙子突然放声大哭，哭声在客厅里回荡。张桂兰看着儿子始终沉默的脸，终于明白了什么。她转身走进卧室，拿出珍藏的相册。泛黄的照片里，年轻时的老伴牵着她的手，笑得那么灿烂。泪水滴落在照片上，晕开了回忆。 第二天，张桂兰约老周在常去的茶馆见面。老周依旧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藏青色夹克，捧着两杯热气腾腾的菊花茶。“桂兰，听说你儿媳...” 他欲言又止。 “老周，我们还是别联系了。” 张桂兰强忍着泪水，把桂花糕推到他面前，“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老周的手悬在半空，最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我懂。要是哪天改变主意了，随时给我打电话。” 走出茶馆，阳光依旧明媚，张桂兰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她望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突然觉得自己像一片无根的落叶，被风卷着，不知该飘向何方。远处传来孙子的笑声，她深吸一口气，朝着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