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岳母的小儿子结婚,我送了两千红包,另外买了一辆十六万多的车子给他,那天,前岳母背着大家把我拉进屋内,她红着眼睛看我,给了我一个袋子,我不肯收,她说的话让我差点哭了。
前岳母的手在门框上扶了好久,才慢慢关紧屋门。她背对着光,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看见她鬓角的白发在阴影里微微发颤。那个红色的布袋子被她攥得变了形,边角露出点金色——像是相框的一角。 “小航,你听我说,”她的声音带着哽咽,“这钱你必须拿着。”我后退半步,撞在老式五斗柜上,柜角的搪瓷缸子晃了晃,里面是她常喝的菊花茶。十六万的转账记录还在手机里,那是我卖了代步车凑的钱,想着前妻的弟弟结婚,总不能让她在娘家人面前丢脸。 “阿姨,我......”话没说完,她突然把袋子塞进我怀里,相框从里面滑出来——是张泛黄的合影。照片里我穿着褪色的校服,站在前妻旁边,身后是前岳母种的葡萄架。那时我刚考上大学,前岳母杀了家里下蛋的老母鸡,说要给我补脑子。“你记不记得,”她摸着相框笑,“你第一次来家里,连葡萄皮都不敢吐,说‘阿姨种的肯定甜’。” 袋子里掉出个红本本,是房产证。我愣住了,这是前妻家老房子的房本,拆迁后赔了两套安置房。前岳母抹了把眼泪:“小敏走了三年,你没再娶,逢年过节还来看我们。这房子本来说给小儿子当婚房,但你比亲儿子还亲......”她声音突然拔高,“你别犯傻了!那车是你攒了多久的钱?他配吗?” 我想起上周前妻弟弟来借钱时的样子,叼着电子烟说“反正你没孩子,留钱干嘛”。前岳母突然抓住我的手,指甲掐进我掌心:“小航,听阿姨一句,别再傻了。小敏要是知道你这样,得心疼死。”她从袋子里掏出叠钱,都是旧旧的十元、二十元,“这是我卖菜攒的两万,你拿去把车退了......” 阳光突然从窗帘缝里钻进来,照在前岳母颤抖的手上。我看见她拇指关节上的冻疮疤,想起前妻去世那年冬天,她冒雪给我送熬好的中药,说“治失眠”。袋子里还有封信,信封上是前妻的字迹,我不敢拆开,却听见前岳母在耳边说:“她说你总熬夜画图,让我盯着你吃饭......” 走出屋子时,前岳母往我兜里塞了把糖果,水果硬糖的棱角硌着大腿。前妻的弟弟正搂着新媳妇收红包,金戒指在灯光下晃得人眼晕。我的手机突然震动,是银行短信:前岳母转来了十六万,附言“给真正的家人”。 深夜我坐在前妻的墓前,把那袋糖果撒在草地上。夜风带着春寒,吹开了那封信:“老公,要是我走了,别难过太久。爸妈老了,替我多看看他们......”字迹被水渍晕开,我摸出前岳母给的房产证,上面“共有人”一栏还留着前妻的名字。远处传来鞭炮声,是前妻弟弟的婚宴散场了,而我知道,有些真心,从来不该用金钱衡量。 如今前岳母常来我家吃饭,她总说我煮的粥太稀,却每次都喝得干干净净。她把那袋硬糖放在茶几上,来串门的邻居看见,总说“你儿子真孝顺”。我没纠正,只是看着她把糖纸折成小船,放进我养的鱼缸里。月光透过窗户,照在鱼缸上,那些糖纸船晃啊晃,像极了当年我们在葡萄架下,用作业本叠的纸船,载着年少的梦,漂向永远明亮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