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婆婆从老家邮寄的菜，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公公很早抛弃了她，年轻时她独自一人养育两个儿子，勉强供我老公和她大儿子专科毕业。那年我公公因着急另外成家，所以让法院通知我婆婆办理离婚手续。那一刻她的心碎了，却不让我们怪爸爸，好在两个儿子已经成家立业。

我们虽然一直定居深圳，但是总能收到婆婆邮寄的新鲜菜品。婆婆自己省吃俭用却很舍得邮费。她从来不买新衣服，不打牌。每天辛勤劳作用自己最大能力，托举我们。真的特别心疼她，别人劝她找一个依靠，她总说：我有儿子儿媳妇孙子足够了，不管以后怎么样，我都会一辈子照顾婆婆。

拆开快递箱那会儿，带着泥点子的黄瓜辣椒滚出来。红塑料袋包着的豇豆还支棱着，露水沾湿了手指头。摸着这些水灵灵的菜，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这哪是蔬菜啊，是婆婆从牙缝里省出来的半辈子。

她脚上那双胶鞋，还是五年前我结婚时买的，鞋底磨穿了拿轮胎皮垫着；厨房里挂的旧毛巾都是补丁，我们给买的新毛巾压在箱底“等过年用”。那年接她来深圳过年，带她去商场试羊绒衫，标签上写着一千三。老人家手像触电似的缩回去：“这得卖多少担谷子啊！”最后改买了件三百多的羽绒服，逢人便说“媳妇买的金贵衣裳”。可那钱她转手塞给孙子当压岁钱，自己还是裹着发硬的旧棉袄。

心疼她，是真疼得钻心。公公三十年前卷走家里全部存款离婚那天，她在晒谷场上坐了整宿。腊月的风刀子似的割人，她跟我们说：“别恨他。”转头一个人割稻养蚕，愣是供出两个大学生。大儿子念书那会儿欠了学费，她连抽三袋血凑够钱。村里人说她苦水里泡大的，她倒摆手：“甜的在后头呢！”

这“后头的甜”，是看见我们发朋友圈吃上她寄的蔬菜？是听见孙子在视频里喊“奶奶种瓜甜”？可她自个儿的甜呢？

上回邻居传闲话，说她偷摸给人糊纸盒挣外快。我连夜开车回村里，推开院门撞见她佝着腰粘纸盒，腿上的风湿膏药味冲鼻子。她慌慌张张把纸盒往床底下踢，笑得像犯错的孩子：“闲着也是闲着……”那天我守着她扔了所有半成品，手抓得死紧：“再干活我就辞职回来盯着你！”

别人总劝“找个老伴享福”。李婆婆带男人来串门，她躲进厨房切了一下午腊肉——给人当见面礼，自己缩桌角不吭声。人走了才嘟囔：“饭都做不好，别拖累旁人。”她把余生全押在“母亲”这个角色上，像老树死死扒着悬崖边的土。

其实更怕的是，这些滚烫的付出让我们喘不过气。每次寄来的蔬菜得马上吃光，不然婆婆视频时眼神会暗：“蔫了吧？下回赶早寄。”朋友圈不敢晒新包包，怕她盘算“得糊多少纸盒”。甚至想再生个娃——只为让她觉得“还有奔头”。这份深到骨子里的爱，成了捆在我们心上的铁丝网，越缠越紧，渗出血珠。

前些天跟邻居徐阿姨喝茶，说起她公婆潇洒得很：老头报老年旅行团，老太太跳广场舞还染红头发。我心里“咯噔”一下。回家翻出全家福——婆婆搓着衣角站在中间，像棵晒蔫了的白菜。忽然明白：那些寄来的鲜菜，是她榨干自己开出的花，但我们真正想浇灌的，是种花人该有的春天。

这个月偷偷给她买了智能手机，注册视频号时特意取名“幸福蔡老太”。昨晚直播唱歌漏风，公屏刷满鲜花，她凑近镜头笑出豁牙：“怪难为情的！”你看，幸福本可以很简单。

各位读者你们怎么看？欢迎在评论区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