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子仇（九十二） 一大早，林林骑摩托车送翠翠，姐弟俩紧赶慢赶，生怕年年再出了门。一进门，年年正吃早饭，林林笑着说，姐夫，我愿意去林子干活。 年年看见林林穿一身迷彩服，脸不白生了，头发有点乱。他心里一软说，这就对了，你已经成家了，马上要有孩子了，你就得想办法挣钱。 姐夫说的对，哪天去？怎么干？你告诉我就行。年年说，你既然来了，我今天就带你去林子。 翠翠很欣慰，年年对弟弟这么实诚，他不由得多看了年年两眼：那张大脸，比过去大了一圈，却多了成熟男人的味道，啤酒肚起来了，看起来像个小老板。 她偷偷看镜子里的自己：白嫩嫩的脸，涂了厚厚的粉。娘家妈说她，赶上好时候了，黑人也变白了！ 头发留起来了，披散到肩头，有光泽而柔顺。翠翠想，自己配他绰绰有余，凭啥要讨好他！ 年年和林林出门后，翠翠大大方方地照了镜子：高高的个子，身材愈发丰满，凹凸有致，举手投足间多了优雅。她自得地笑了，决定晚上给年年做顿好饭，意思不必说出来。 翠翠去集上采买食材。年年喜欢喝酒，就买点下酒菜。烀熟的猪肚，年年偏喜欢。翠翠皱着鼻子买下。 翠翠讨厌松花蛋的颜色，可年年喜欢吃松花蛋拌豆腐。翠翠买了一盒松花蛋，又买了块豆腐、小葱。留住男人的心，先留住男人的胃。此时，翠翠把这话当至理格言。 又买了一瓶二锅头，还拎了一提啤酒。翠翠晚上要陪年年喝一顿酒，说不定喝喝着，夫妻喝成了酒友加兄弟！ 杨彩云跟她说：一个女人酒量好，有时候很有用。可自己，一次也没用过，真笨！ 翠翠一回到家，就打开衣柜。晚上穿哪件衣服？穿件粉色的吧，她要表明自己尚有一颗少女心，希望他别冷落自己。 年年说过最喜欢女人穿白色，要想俏，一身孝。那就穿白色小衫，配一条白裙子，很飘逸出尘。穿啥鞋？在家穿拖鞋，等年年回来换上高跟鞋。 翠翠笑自己卑微，脸腾地红了。都说男人有了钱，女人就往上贴，像大饼子牢牢巴在锅沿上。自己算是往上贴吗？ 晌午，翠翠睡了一个美容觉，起来后敷了个面膜，然后画了个淡妆，就开始准备晚饭。一样样切好了，熟的摆了盘，生的只等人一进门就炒。 天色已晚，年年还没有回来。往常年年不喝酒的话，这个点就回来了。岁岁心里打起鼓来，难道年年又出去喝酒了？自己白准备了这些！可他今天没去批菜卖菜，只是跟林林在一起，不能喝酒！ 天黑透了，年年还没回来，翠翠很失望，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那些食材都收了起来：熟的装袋冷藏，切好的也不炒了，一个人吃饭，对付一口就行。 因为是周末，晚上也没有学生，翠翠早早洗漱上床。她先是睡不着，关了灯，闭上眼强迫自己睡。不睡觉干什么？等年年回来吵架吗？ 不知多久，门咣当一声响了，把翠翠吓了一跳，她看见年年领着个女人回来了。那女人十分妖娆：披着波浪长发，穿着尖锥子一样的高跟鞋，穿着露出香肩的衣服。 翠翠吓出冷汗：那女人像凤凤，细看比凤凤更艳丽。那女人眉眼像姑姐，可是比姑姐年轻多了。忽然，感觉那女人似曾相识，明明是自己，可是比自己要水灵。眼前的女人就是个狐狸精！翠翠气坏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年年竟把女人领回家！ 翠翠跳到了那女人面前，抓牢她的胳膊：你来我家干嘛？那女人对她妩媚一笑：我不干嘛，管好你自己的男人吧！ 翠翠胸膛里都是怒火，她回头瞅年年，眼里喷火。四方大脸上不见一丝温情，说，你管我干嘛？我早告诉你各走各的路，我不管你，你也别管我！翠翠悲从心中来，刚想说，你不是人！ 就听哐当一声，她跌落到现实的尘埃。她猛地坐起来，使劲掐自己一下，生疼。 年年含糊的声音传进来：我喝多了，快来扶我。翠翠心里的火熊熊燃烧，吼道：你干出不要脸的事，怎么还回来？你跟那女人过去吧！ 吃的哪门子醋，哪个女人？年年酒醒了大半。 翠翠知道刚才是梦，可是那梦太真实了，她不能不敲山震虎。年年这么晚回来，常出去喝酒，跟他喝酒的不可能只有男人！ 想到这儿，她抓着年年的胳膊说，你告诉我！跟你喝酒的是不是个女的？你为什么这么愿意在外边喝酒？我说过几次要陪你喝酒，你都不跟我喝！ 年年没像往常那样不耐烦，而是扶着翠翠说，你魔怔什么？要是有你这么美的女人跟我喝酒，我美死了！ 那你今天和谁喝酒？你到底跟谁？你告诉我！翠翠哭起来。 跟我喝酒的这个人，你认识，你跟他从小就认识，这个人肯定喜欢你，他是个男的。年年一本正经地说。 翠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时不知道年年说的是谁。谁喜欢她？而且一起从小长到大，是他们村的秋生吗？秋生从小就说喜欢她，可她不喜欢秋生。 翠翠还没正式谈过恋爱，就遇上了年年，稀里糊涂结了婚。想到这儿，她更觉得委屈：你少胡说八道，你得了便宜还卖乖！年年哈哈大笑：我跟林林一起喝酒，我既然和你弟弟合作，我能不请他喝酒吗？ 真是和我弟弟喝酒！翠翠心放下了，又问，你为啥要请他喝酒？年年说，他是你弟弟我小舅子，我不该请他喝酒吗？ 他喝多了吧？人呢？翠翠问。年年打起了呼噜，怎么晃也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