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兵的时候听过一个笑话，一个侦察兵向排长报告，报告排长，前方发现一个连的越南女兵是否出击，请指示。排长说：等逼近了再打！过一会，侦察兵报告：报告排长，越南女兵已经逼近！排长下令：出击吧！战斗结束后，侦察兵向排长报告：报告排长，越南女兵多数被歼，其余受惊逃跑！ 你瞅瞅这排长的淡定劲儿，让我想起村里张叔钓鱼的架势。上次他带我去河边，甩竿下去半小时没动静，我急得直跺脚，他叼着烟眯着眼："急啥，鱼得溜累了才上钩。"结果眼瞅着浮漂刚沉下去，他蹭一下收竿，嚯！五斤重的草鱼扑腾着出水，鱼尾巴甩我一脸水。旁边钓鱼的老头都看傻了："这技术，怕是鱼肚子里的蛔虫都得喊你师父！" 其实张叔这本事是在部队练出来的。他当年在舟桥连，有次抗洪抢险，眼看着洪水要冲垮临时搭建的浮桥，连长叼着半截烟指挥："三班去左边打桩，张铁柱带人去右边拉缆绳！"张叔二话不说就跳进激流，硬是用背包绳把摇摇欲坠的桥板捆成了死结。后来师长来视察，拍着浮桥栏杆说："这绳结打得，连蚂蟥都钻不进去！" 复员后张叔在村里开了间杂货铺，柜台底下永远压着本《三国演义》。去年夏天发大水，上游水库要泄洪，村支书急得满嘴燎泡。张叔蹲在河堤上抽完三根烟，突然说："去粮站借二十条麻袋，装沙土往老柳树那边垒。"村支书刚要骂他胡闹，乡里的防汛通知就到了——正是要重点加固老柳树那段河堤。 今年开春，村里来了个戴金丝眼镜的开发商，说要搞乡村旅游，看中了张叔家后山那片野桃林。那人掏出一叠文件："老哥，签个字就能拿二十万。"张叔用搪瓷缸子给他泡了杯高碎："您先尝尝这水。"开发商刚喝一口就皱眉头，张叔笑了："山泉变味儿了吧？上个月你们在上游建的度假村，把活水改道了。" 开发商走后第三天，村里突然通知要重新量宅基地。张叔家的院墙莫名其妙多占了两分地，要罚款五千。那天晚上我看见张叔在院子里磨他那把老兵工锹，月光下锹刃闪着寒光。第二天他拎着两瓶二锅头去了乡政府，傍晚哼着小曲回来，手里拿着作废的罚款单。 上周我陪张叔去县城买渔具，在汽车站碰上三个混混围着一个卖山货的老汉。张叔把渔具包往我怀里一塞，走过去拍拍领头黄毛的肩膀："小伙子，这老哥的核桃我全包了。"黄毛刚要发作，张叔撩起衣摆露出腰间的伤疤："八四年者阴山，这样的疤我还有七处。"那仨小子溜得比兔子还快。 回去的班车上，老汉非要送我们一袋野山菌。张叔从兜里摸出个褪色的五角星徽章别在老汉筐子上："下回遇上麻烦，把这个别在显眼处。"老汉颤着手要下跪，被张叔一把扶住："别价，我班长说过，穿没穿过军装，脊梁骨都得是直的。" 昨儿个傍晚我去杂货铺买盐，看见张叔在教隔壁小孙子用柳条编鱼篓。孩子笨手笨脚总学不会，他老伴在屋里骂："老东西就会教这些没用的！"张叔嘿嘿一笑，从柜台下摸出个铁皮盒子，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二枚军功章："瞧瞧，你爷爷当年就是靠编伪装网立的三等功。" 今天早上村里大喇叭突然广播，说后山发现滑坡征兆。张叔抄起铜锣就往山上跑，我追上去看见他正用红漆在危石上画记号，手法跟当年在部队标定雷区一模一样。下山时他脚下一滑，我赶紧拽住他胳膊，摸到一手湿黏——原来他腰上的旧伤崩线了，血水把衬衣都洇透了。 卫生所里，医生拆开纱布直咂嘴："这伤口再深半厘米就伤到肾脏了。"张叔摸出皱巴巴的烟盒："不打紧，八六年那会儿在猫耳洞里，比这严重的伤都是自己缝的。"护士换药时，他忽然盯着窗外的老槐树出神。我顺着视线看去，树杈上有个残破的风筝，正随着春风轻轻摇晃，像极了阵地上观测风向的布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