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2 年洞房之夜,郭沫若见发妻太丑,他转身要走,发妻拉住他苦苦哀求,郭沫若瞟了新娘一眼,依旧转身离开。 红烛的光在喜房里晃,映着张琼华绞在一起的手指。她知道自己不是郭沫若心里盼的模样 —— 留过洋的先生,见过的女子该是穿洋装、放天足的,哪像她,裹着小脚,连句洋文都不会说。 可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像捆住她的绳,她挣不开,也没想过挣。那会儿的姑娘家,总信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只要好好过日子,人心总能焐热。 可郭沫若的心是块冰。他在新房里待了不到半个时辰,第二日起就躲在书房,第五天清晨,包袱一背就往成都去了。 张琼华追到门口时,只看见他长衫的下摆消失在巷口,连个回头都没有。她攥着手里刚温好的鸡蛋,慢慢凉透了,像她心里那点刚冒头的指望。 郭家的日子,就这么落在了她肩上。公婆年迈,地里的事、家里的活,她样样拾掇得妥当。街坊说郭家娶了个好媳妇,她听着,只是低头把衣襟上的补丁缝得更细密些。有人劝她:“男人走了这么久,说不定早忘了你,何必守着?” 她不答,只是把郭沫若临走时落下的一只旧砚台,用布擦了又擦。 日子像门前的溪水,无声无息地淌。春去秋来,她从梳着发髻的姑娘,变成了眼角有细纹的妇人。村里和她同岁的女子,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她的炕头始终空着半边。 偶尔有远信从外面传来,说郭沫若成了大文人,娶了新妻,生了儿女。她听了,就把窗台上的兰花挪到太阳底下,轻轻浇点水 —— 那些事,像别人家的故事,和她这个 “郭家媳妇” 没什么相干。 一晃二十七年过去。1939 年,郭沫若要回乡的消息传来,张琼华一夜没睡。她把藏在箱底的蓝布衫翻出来,领口磨破的地方用同色的线补好,又把那只旧砚台摆在桌上最显眼的位置。 迎接的人挤满了村口,她站在人群后,看着那个穿西装、气度不凡的男人走来,忽然想起刚嫁过来那年,她也是这样,远远地盼着一个人。 郭沫若走到她面前,微微欠了欠身,说了声 “这些年,辛苦你了”。声音很轻,像风吹过屋檐。 张琼华的眼泪突然就下来了,不是委屈,也不是欢喜,倒像积攒了二十七年的光阴,终于有了个出口。可她知道,这声 “辛苦”,不是给她的,是给 “郭家媳妇” 这个名分的。 后来郭沫若带新娶的妻子回家,张琼华把东厢房收拾出来,铺了新褥子。有人替她不平,她只是笑笑:“都是郭家的人,分什么里外。” 她照旧伺候公婆,照旧把院子扫得干干净净,只是话更少了。 夜里坐在灯下做针线,她会对着那只旧砚台发愣 —— 原来有些等待,从一开始就知道结局,只是 “嫁入谁家门,便是谁家人” 的规矩,让她不得不把这出戏唱完。 郭沫若离世后,张琼华还在郭家老宅住了许多年。1980 年的冬天,她躺在床上,看着窗棂上的霜花,忽然想起 1912 年那个洞房夜,红烛明明灭灭,像极了她这一辈子。 旁人说她苦,说她傻,守着个空名分耗了一辈子。可或许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些年的坚守,不只是为了 “郭沫若的妻子” 这个身份,更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 —— 在那个身不由己的年月里,她能做的,不过是把 “本分” 二字,用六十八年的光阴,一笔一画地写完整。 旧时代的女子,大多像她这样,命运不由自己选,却在选定的路上,走出了属于自己的韧性。她们不是不懂委屈,只是把委屈酿成了过日子的底气,就像墙角的草,没人浇水,也能顺着墙根,悄悄绿上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