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3年，文天祥在元大都被砍头。元帝大发“慈悲”，允许他沦为官奴的妻子欧阳氏为其收尸。妻子踉跄奔往刑场，发现丈夫衣襟间写有字，仔细一看羞愧不已，含泪自尽。

那年的冬天，北京城飘着细碎的雪花，柴市口的刑场周围挤满了百姓，他们沉默地注视着那个衣衫褴褛却腰板笔直的身影，文天祥被元兵押上刑场时，脚镣磨出的血痕在雪地上拖出暗红的印记。

这个曾经南宋最年轻的状元，此刻须发皆白，但眼睛亮得像淬火的剑。

忽必烈最后给了他三天考虑，只要点头就能当元朝宰相，可他只是把狱卒送来的饭菜原封不动推回去，在墙上用炭笔写下“孔曰成仁，孟曰取义”。

妻子欧阳氏带着两个女儿在宫里做了三年奴婢，每天给蒙古贵族洗衣倒夜香，听说丈夫要被处决，她跪着求元朝官员允许收尸。

当她在刑场颤抖着解开丈夫血迹斑斑的衣带时，发现里面缝着张纸条：“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

这个曾经变卖嫁妆支持他抗元的女人突然笑了，她想起二十年前在赣州，丈夫散尽家财招兵时说过“国破家何在”，现在他终于用生命补全了这句话的结局。

文天祥的状元卷子当年让宋理宗拍案叫绝，皇帝朱笔一圈把他从第五名拔到头名，没人想到这个书生后来会提着剑在江西血战。

更想不到他被关在元大都的土牢里三年，冬天冰碴子挂在眉毛上，夏天牢房恶臭得能熏晕老鼠，他却写出“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

元朝人把他女儿的信送进牢房，十四岁的小姑娘写着“爹爹救我”，他咬破手指回信“爹爹救不得”，转头把血抹在墙上继续写《正气歌》。

崖山海战宋军全军覆没那天，张弘范押着他站在船头，要他劝降残兵，这个连跪都不肯跪的人，却突然抢过纸笔写下“人生自古谁无死”。

刽子手的刀落下前，他问清南方在哪，整理好宋朝的衣冠拜了又拜，监斩官后来对人说，那颗头颅落地时，围观的人群里突然爆出哭声，像一阵风刮过麦田。

他衣袋里的毒药早就被搜走，元朝人太清楚这个书生有多决绝，四年前从镇江逃跑时，他带着杜浒十二人在长江芦苇荡里躲追兵，喝浑水吃生鱼，差点被巡逻船发现。

同行的幕僚吓得尿裤子，他却摸出贴身藏的砒霜笑道：“大不了学屈原。”后来在五坡岭被俘，他吞药太快呛得咳嗽，药包只咽下去一半。

大都的老百姓偷偷在巷子供奉他的牌位，说是文丞相半夜会提着灯笼巡视，明朝迁都北京后，人们在当年刑场附近盖了祠堂，香火六百年没断过。

江西老家的族谱上，他名下写着“殉国”两个朱红大字，后面跟着长长一串名字，两个妹夫战死赣州，弟弟文璧城破降元被族人除名，只有他的衣冠冢里埋着那首没写完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