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下的遗言 人生路上多灾难呀，谁也不知自己的明天，好好活好自己的今天吧。 已是六十四岁的我身体从无什么大的毛病，更无三高等慢性病。本准备三天后去云贵旅游的。谁知就在这天早上毫无征兆的急性脑梗降到了我的身上，十几秒之间我手脚麻木，口眼歪斜，不能说话已完全不能站立。是老婆毫不犹豫的打了120。是老婆救了我这条命的。 三天后就要去云贵了，行李箱早早就立在墙角，轮子上还沾着去年去青岛时的细沙。 六十四岁的我，这辈子没怎么跟医院打过交道，连体检报告上的“三高”栏永远是空的，总跟老伴儿吹牛，说自己这身板，爬玉龙雪山都不带喘的。 她当时正给我收拾旅游攻略，头也不抬地回我：“少吹牛，攻略里的急救电话我都抄在你手机备忘录了，别到时候找不着。” 我还笑她瞎操心，顺手把攻略塞进包里，想着到时候拍点雪山照片回来，让那帮老伙计羡慕羡慕。 那天早上七点半，天刚亮透，我像往常一样去卫生间洗漱，手刚握住牙膏管，突然觉得左边身子麻得像过了电——不是平时蹲久了那种麻，是从指尖到肩膀，一阵紧过一阵的木，像有无数根针在扎。 我想喊老伴儿，嘴却不听使唤，舌头打了结似的，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镜子里的自己，右边嘴角歪到了耳根，眼睛也斜着，整个脸都僵住了。 紧接着，腿一软，我直挺挺地往瓷砖上倒，最后一眼看见的，是门框上挂着的那串她去年求的平安符，红绳被风吹得晃了晃。 后来听她说，她当时正在厨房揉面，听见卫生间“咚”的一声闷响，喊我没应声，赶紧跑过来——看见我趴在地上，脸都紫了，手还在胡乱抓着什么。 她后来说起这事，声音还发颤：“我当时手还沾着面粉呢，脑子里一片空白，就知道得打120，手指头抖得按了三次才拨对号码。” 救护车来的时候，我已经有点意识模糊了，只感觉她一直攥着我的手，手心全是汗，嘴里不停地说：“别怕啊，到医院就好了，咱们的旅游还没去呢。” 你说人这一辈子，是不是总在快要失去时，才看清最重要的东西？ 以前总嫌她唠叨，嫌她买菜要货比三家，嫌她看电视总把音量开太大，甚至她每次提醒我“天冷加件衣”，我都不耐烦地回“知道了知道了”。 可那天在急救车上，听着她带着哭腔跟医生说我的病史——连我自己都忘了的十年前崴过脚、五年前得过一次荨麻疹，她都说得清清楚楚，我突然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总说自己身体硬朗，连社区组织的免费体检都推了三次，觉得那是老年人的事，跟我没关系。 现在想想，哪有什么永远硬朗的身体？人过六十，血管就像老房子的水管，看着好好的，说不定哪段就悄悄结了垢，只是我们平时看不见而已。 要不是她反应快，那十几秒的时间，可能真就成了我这辈子最后一个画面。 现在躺在病床上，左手还不太听使唤，说话也有点费劲，但医生说，再晚来十分钟，右边身子可能就彻底瘫了——算是捡回一条命。 护工每天来给我做康复训练，老伴儿就坐在旁边削苹果，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花白的头发上，我突然觉得，以前总想着往外跑看风景，其实最好的风景一直在身边。 是她每天早上五点半起来煮的粥，粥里永远卧着两个荷包蛋；是她边拖地边唠叨我袜子乱扔，却总在我睡熟后悄悄把我晾在阳台的衣服收进来叠好；是她明明自己也怕黑，却在我半夜说头疼时，摸黑找药倒水，眼睛都不眨一下。 以前总觉得来日方长，总觉得旅游、聚会、看世界才是“好好活着”，可经历过这场生死，才明白——好好活着，就是能每天和她一起吃早饭，就是能听她唠叨，就是能在她削苹果时，用还能动的右手，替她擦去额角的汗。 所以啊，别总觉得自己身体好就大意，定期体检真不是麻烦事；也别总嫌弃身边人唠叨，那些听着烦的话，其实都是藏在日子里的糖。 床头柜上那本摊开的旅游攻略还夹着上次没看完的页码，云贵的雪山和古镇还在照片里笑着，可我现在一点也不惦记了。 能每天睁开眼看见她在病房里走来走去的身影，能笨拙地用右手给她递个水杯，能听她又开始唠叨“你看你这康复训练做的，跟没吃饭似的”——这就够了。 真的，这就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