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蓝针织衫在晨风里舒展成云朵，我坐在白色帆布椅上，指尖抚过胸前系成蝴蝶结的衣角。露出的蕾丝花边正偷吻着阳光，像藏在云层后的星子忽隐忽现。身后画架上的花田还在等待点睛之笔，而真实的波斯菊已经攀上椅脚，把鹅黄花瓣别在我的裤脚。 远处青黛色山峦晕染着薄雾，飞檐翘角从林梢探出头来，恍若宣纸上未干的墨痕。我望着画布上未完成的花海，忽然发现调色盘里的钴蓝，竟与天际线处的云絮有着相同的呼吸频率。风掠过耳际时，带来铃兰的私语，那些悬在叶间的白色铃铛，正轻轻摇晃着光的碎片。 当画笔蘸取玫瑰红时，一片樱花乘着气流落在调色盘边缘，粉白花瓣瞬间染上晚霞的颜色。我望着它在颜料里沉浮，忽然想起昨夜读到的俳句——"落花浮于砚，墨色自生香"。画架后的夹竹桃忽然簌簌作响，淡粉花朵坠入洗笔筒，在水面绽开透明的涟漪。 裤管被晨露浸出深色纹路，我起身时碰倒了脚边的矢车菊花瓶。蓝紫色花瓣铺满青石板，像打翻的银河倾泻而下。弯腰拾捡时，发梢扫过薰衣草花穗，紫雾般的香气便顺着脖颈滑进衣领。远处寺庙的晨钟恰好响起，惊起画中未落的蝴蝶，在现实与虚幻的边界翩翩起舞。 当第十朵向日葵转向正午的太阳，我终于在画布右下角签下日期。颜料未干的鸢尾花在风中轻轻颤动，与花坛里真实的鸢尾形成奇妙的呼应。收拾画具时，发现白色椅背上停着只金斑蝶，翅膀开合间，把整个春天的光都收进了鳞粉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