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12月11日，当张群被释放登上飞机时，卢汉的小舅子龙泽汇察看舱情，张群以为不放他走，惊惶万状。 飞机引擎已经轰鸣，张群的手还死死抓着舷梯扶手，冷汗把绸衫浸出深色的印子。 谁也没想到，三天前刚宣布起义的卢汉，会在扣押了所有国民党军政要员后，唯独放了蒋介石的“文胆”张群。 卢汉那时站在机场跑道边，军大衣的领子立着，挡住昆明十二月的寒风。 三个月前，他刚从南京开完会回来，蒋介石塞给他一叠委任状，却悄悄调走了滇军主力。 这位接任云南主席才四年的将领，早把局势看得明白南京的气数，就像滇池冬天的残荷，撑不了几天了。 龙云倒台那年的事还历历在目。 1945年10月，蒋介石派杜聿明带兵进昆明，逼着龙云交出权力。 卢汉作为龙云一手提拔的表弟，硬着头皮接了省主席的印。 外人看他是蒋的亲信，只有他自己清楚，滇军的根还在云南的山坳里。 起义前的那些夜晚，他在五华山光复楼的办公室来回踱步，桌上摊着中共地下党送来的密信，窗外的月光把信上“停止内战”四个字照得发亮。 12月9日晚上八点，卢汉在光复楼摆了桌酒席，请来了国民党西南军政长官张群、第八军军长李弥这些人。 酒过三巡，他突然拍了桌子，警卫营的士兵鱼贯而入。 张群当时端着酒杯的手顿在半空，酒洒在象牙筷上。 卢汉没看他，对着麦克风念起义通电，声音透过电台传到云南每个角落时，桌上的菜还冒着热气。 扣了人，怎么处置成了难题。 李弥这些手握兵权的要留着当筹码，可张群不一样。 他是蒋介石的拜把子兄弟，却也是卢汉在保定陆军军官学校的学长。 起义前张群来昆明，还拉着他的手说“莫趟浑水”。 龙泽汇劝过他，说放虎归山终是后患，卢汉却摇了头，让副官备了架专机。 飞机起飞时，卢汉转身往回走。 龙泽汇追上来递给他一份电报，是西南局发来的，问为何释放张群。 他没立刻回，只是把电报叠成方块塞进衣兜。 后来有人说他心软，可那时滇军刚起义，周边还有国民党残部虎视眈眈，放张群走，多少能让蒋介石那边少些疯狂反扑的理由。 半年后，卢汉穿着新军装站在授勋台上，一级解放勋章的绶带垂在胸前。 台下有人提起释放张群的事，他只是笑了笑，说“都是过眼云烟”。 倒是龙泽汇后来跟人聊起，那天送张群上飞机，看见他座位底下藏着个皮箱，里面全是卢汉当年在军校时写给他的信。 张群登机时攥紧的手帕还带着汗湿，龙泽汇关舱门时那声轻响，成了卢汉平衡大义与情谊的注脚。 这位从军阀博弈中走出的起义将领，用最险的一步棋，给云南的解放铺了条少流血的路。 后来有人问他后不后悔，他指着五华山光复楼的方向说：“那里的灯亮着，比什么都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