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张艺谋筹拍《红高粱》，花了四万块钱，请当地农民种100亩红高粱，并且承诺：“高粱的收成归农民所有！”可等开拍时，张艺谋到田里一看，当场傻眼了。 当那几辆拉着剧组的大卡车好不容易开到地头，张艺谋推开车门一看，心瞬间凉了半截。 地里的高粱是有，可稀稀拉拉像赖子头，光秃秃的黄土地就那么直愣愣地露着，别说那种“漫天遍野窒息般的红”了，连那高粱杆子也是歪瓜裂枣，高的不到膝盖，矮的还在土里趴着。 这跟想象中那堵密不透风的“青纱帐”，差了十万八千里。 负责种地的老农们有一套自己几千年传下来的生存逻辑：高粱要想长得壮、颗粒饱满能卖钱，这间距就得大。 我们张导演说要“种高粱”，农民们就实打实地按“种庄稼”来伺候。 谁能想到这帮城里来的不是要粮食，而是要那一股子密密匝匝的“疯劲儿”？ 甚至中间还有个小插曲，张艺谋拨出去的化肥，转眼就被不少村民“借”去了自家菜园子。 这不是谁心眼坏，在那个还没解决温饱的年代，这种“顺手”带着一种无奈的生存智慧。 当被问起这事，张艺谋也没恼，只是重新掏钱买肥，找人看守，只淡淡说了句：“人之常情。” 看着眼前这片不像样的地，整个剧组都急眼了，什么“大写意”都成了空谈。 最后没招了，几十号人不管是扛机器的还是演戏的，全都挽起裤腿下了地。 先把密的地方多余的苗给拔了，一棵棵移植到那些露地皮的稀疏处，硬生生把这百亩地给“补”匀了。 那时候正好赶上天旱，那苗刚插下去就蔫头耷脑，张艺谋又是自掏腰包买了抽水机，日夜不休地往地里灌水。 可以说，这片后来惊艳世界的高粱地，底色其实是补丁摞补丁的无奈。 但也正是这片“不完美”的庄稼，反而给电影注入了最粗粝的质感。 因为高粱长得不够高、不够密，摄像机只能压低，紧贴着地面仰拍，演员不得不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高粱缝隙里狂奔。 那种被植物叶片划破皮肤的痛感、那些被风吹过时沙沙作响的声浪，都不是棚里能搭出来的塑料味儿。 清晨五点，露水最重的时候，阳光透过那些带伤的叶片，呈现出一种野蛮的光影，姜文和巩俐在里头的每一次跌倒和喘息，全是真的。 那个被道具组气得跳脚的“化肥事件”和“稀疏危机”，最后却结出了意外的果实。 等到八月杀青，这片被全剧组精心“伺候”出来的百亩高粱，竟然奇迹般地迎来了大丰收。 当初还在背后议论导演是不是疯了的村民们，拉着满满当当的板车，乐得合不拢嘴。 不少人家卖了这笔意外得来的粮食，正好给娃交了学费。他们哪懂什么是长镜头、什么是蒙太奇，只知道这个带着陕西口音的男人说话算话，没让大家白忙活。 电影是假的，光影是虚的，但那一年流进土里的四万块钱、那些为了救场不论美丑的补种、以及风吹过高粱穗子时录下的真实声响，把一个关于梦想和生存的故事，实实在在地扎进了泥土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