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大伯借我五万块钱，前天我回老家帮父亲收麦子，大伯来家里还钱，赶上农忙，大伯把钱放下就匆匆走了，晚上忙完我打开大伯装钱的袋子，发现钱不对劲。 袋子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五摞红钞票，最上面还压着张皱巴巴的纸条："小成，当年救急钱，如今连本带利还你。"数完整整五万五，手心的汗把钱都攥出了褶子。 月亮刚爬上屋脊，我就踩着小路往大伯家跑。堂屋灯还亮着，透过纱窗看见大伯正就着咸菜喝稀饭，伯母在缝补孙子的书包。听见敲门声，大伯慌忙抹了把嘴："咋这时候过来？麦收完了？" "大伯，这钱不对。"我把袋子搁在八仙桌上，"当年说好了是借五万，咋多了五千？" 大伯粗糙的手掌在裤腿上蹭了又蹭，咧嘴笑出缺了颗牙的豁口："你记混了，那年你婶子住院，要不是你偷偷把准备盖房的钱塞给我......这五千是利息，庄稼人懂啥利滚利，就按每年一千算的。" "可咱亲兄弟明算账，借钱哪有要利息的道理？"我把五千块往他手里塞，触到他掌心的老茧，比四年前更厚了。那年他为了还钱，大冬天去砖厂搬砖，双手冻得裂开血口子的情景突然清晰起来。 伯母放下针线活过来劝："小成啊，你大伯在集上卖了三个月的柴火垛，才凑够这五千。他总说欠着人情，睡觉都不踏实。"灯光下，她鬓角的白发比上次见时又多了好些。 我鼻子发酸，把钱重新装进袋子，塞到大伯怀里："这样吧，这五千块当我给您和婶子的养老钱。等秋收后我带您去县城做个体检，上次打电话您说腿疼......" 大伯突然背过身去，肩膀微微发抖。再转过来时，眼眶红红的，从柜子里摸出袋炒花生塞给我："自家种的，带回去给娃吃。"花生壳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像极了小时候他背着我在地里摘花生的光景。 离开时，伯母往我兜里塞了俩热乎的鸡蛋，反复叮嘱："明天早起煮了吃，别空着肚子干活。" 月光洒在乡间小路上，袋子里的五万块钱仿佛不再是数字，而是串起两家十几年交情的线，虽细却韧，怎么扯都扯不断。 回到家，母亲看着重新拎回来的五千块直抹泪："你大伯这辈子，最见不得别人对他好。" 我望着墙上两家的合照，突然明白有些情分，比金钱贵重千倍万倍——它是困难时伸过来的手，是富裕时推回去的利，是岁月里从不落灰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