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南京。保密局的特务已经把上万名共产党员的处决名单划好了红叉,刑具早已备好,枪口对准了牢房,就等蒋介石的最终指令,一场血腥屠杀即将降临。结果,一个自己人,硬生生把这事给搅黄了。 这个“自己人”叫周镐,军统南京站的中校专员,湖北罗田人。枪里的子弹本该对准“敌人”,可抗战时见过日军屠村的火光,也见过军统以“锄奸”名义滥杀百姓的冷酷,枪口早就悄悄偏了方向。一个拿枪的特务,怎么就动了菩萨心肠? 那天在站长办公室整理文件,牛皮纸文件夹上“绝密·清剿名单”几个字像烧红的烙铁。打开一看,密密麻麻的名字旁全是红叉,末尾毛人凤的签字刺得他眼睛疼:“江防崩溃前,一律处决,不留隐患。”他想起三天前在宪兵司令部看守所,那个二十二岁的女党员林同志,胳膊上带着刑讯的伤疤,却笑着说“等解放了要去教孩子们读书”。指节攥得发白,烟盒纸被指甲划出了印子——他得把这些名字记下来。 城南杂货铺的老王是他早年认识的抗日同志,接过烟盒纸时手抖得差点洒了茶水。可地下党人手太少,顶多能转移十几个核心人员,这上万条人命怎么办?周镐蹲在杂货铺门口抽了半包烟,烟蒂堆成了小山——他想到了刚代理总统的李宗仁。 当天夜里,一份匿名报告出现在李宗仁总统府秘书处:“处决政治犯恐引发骚乱,不利于和谈氛围。”他留了后手,副本塞进了《中央日报》记者朋友的抽屉。第二天,“保密局拟血洗政治犯”的新闻像炸开的锅,街头百姓指着保密局的牌子骂声不断。李宗仁的电话直接打给毛人凤,拍桌子的声音隔着电话线都震耳朵:“现在要和谈,你想毁了我?暂缓!” 毛人凤下令彻查泄密者时,周镐正主动申请去看守所“加强看管”。他给看守塞银元,低声嘱咐“对犯人松点手”;又趁送饭时把暗号“送咸菜的老王来了”传给牢里——枕头底下的枪夜夜硌着后脑勺,他知道被查出来就是碎尸万段,可牢里那些眼神,比枪口更让他睡不着。 4月21日,解放军渡江战役的炮声传到南京,特务们忙着往上海搬金银细软,早把处决名单忘到了爪哇国。周镐带着亲信拿了钥匙,连夜打开牢门,“解放军要进城了,快跟我走!”两百多人踩着满地镣铐跑出来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南京解放后,周镐走进军管会,把军统身份和盘托出。组织上安排他在公安部门工作,可早年的经历让他在特殊时期受了审查,直到1986年才等来平反通知书。 晚年的周镐住在南京老巷里,有人问他当年怕不怕。他指着巷口的老槐树:“小时候见过树被雷劈,根还在,春天照样发芽。” 那个在红叉名单上划下生路的人,用枪杆子保护过敌人,也用良心救下过同志。他不是天生的英雄,只是在黑暗里没熄灭那点光——而这点点微光,恰恰是撑着天亮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