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老公弟媳打电话来给我老公要钱，“哥，你能不能先借我两千？”老公挂了电话，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悬了半天，最终还是点开了转账界面。我正往锅里下饺子，听见转账成功的提示音，手里的漏勺“当啷”掉在锅底。 厨房飘着饺子的香气时，手机在客厅响了。 是老公的铃声，他接电话时往阳台走，声音压得很低，我只听见“哥”“两千”“急用”几个字。 我往锅里添了勺凉水，白胖的饺子在沸水里翻了个身，蒸汽扑上来，眼镜片瞬间蒙了层雾。 他挂电话回来时，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悬着，像停在半空的蝴蝶。 我看见他点开微信，找到弟媳的头像——那个头像是她女儿去年在幼儿园画的全家福，歪歪扭扭的太阳底下，四个人手拉手。 转账界面的数字输了又删，删了又输，最后他深吸一口气，按了确认。 “叮”的一声提示音从客厅飘过来时，我正拿着漏勺去捞刚浮起来的饺子。 那一刻锅里的饺子像突然失了重心似的乱滚，白胖的肚子撞在锅壁上发出闷闷的响，而我握着漏勺的手像是被抽走了力气，连带着不锈钢边缘磕在锅底——当啷一声，在满屋子的蒸汽里显得格外脆。 他走过来站在厨房门口，没说话，只是看着我。 我摘下眼镜擦水汽，镜片上的水珠滑下来，像谁没忍住的眼泪。 “她又怎么了？”我问，声音比漏勺撞锅底还哑。 他从背后轻轻碰了碰我的胳膊，“孩子半夜发烧，她身上没现金。” 我没回头，盯着锅里的饺子，它们现在安静多了，挤在一起，像一群怕冷的小家伙。 是了，弟媳总是这样，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开口——可我们这个月的房贷昨天才扣，信用卡账单还躺在短信里没点开。 他是不是又想起那年冬天弟媳抱着发烧的孩子站在医院走廊给他打电话的样子？ 那天也是这样，他挂了电话就往银行跑，回来时羽绒服上结着冰碴，手里攥着取出来的五千块，说“总不能看着孩子遭罪”。 可我们当时刚交完房租，钱包比脸还干净，那五千块是他偷偷找同事借的。 漏勺还躺在锅底，边缘磕出个小小的瘪痕。 我把饺子盛进盘子，热气腾腾的，他默默递过醋碟，手指在碟沿蹭了蹭——那是他紧张时的习惯，就像刚才转账前悬在屏幕上的手指一样。 “下次，”我拿起筷子夹了个饺子，咬开时汤汁烫了舌头，“下次我们一起商量好不好？” 他没说话，只是往我碟子里又倒了点醋。 窗外的天暗下来了，路灯的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他手背上，那里还有常年握方向盘留下的薄茧。 锅里的水还在咕嘟，漏勺静静漂着，像个没问出口的问题，也像个慢慢软下来的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