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湖南衡阳一间老屋里，74岁的葛振林颤抖着打开衣柜夹层的红木盒，里面那枚1988年颁发的金质红星勋章不见了。 这个曾在狼牙山纵身跳崖的老兵，此刻盯着空荡荡的红布内衬，突然捂着胸口蹲在地上，他知道，家里能做出这种事的，只有那个沉迷毒品的小儿子葛拥宪。 那枚勋章是用红木盒装着的，内衬的红布被葛振林摩挲得发亮。 从1988年授勋那天起，每个月农历初一，他都会戴上老花镜仔细擦拭。 日记里写着"这是战友们拿命换来的"，断了食指的右手总在抚摸勋章时微微发抖。 这个三级甲等残疾的老兵，右腿神经损伤让他走路时身体总往左侧倾斜，但讲起狼牙山的故事时，腰杆却挺得笔直。 1941年棋盘坨上，葛振林和四名战友把2500名日寇引上绝路。 打光子弹后，他第一个砸烂步枪跳崖。 山腰的树枝挂住了他，腰椎断裂的剧痛让他昏死过去，是当地村民余药夫用木筏把他从河沟里救回来的。 这些事他讲过两百多场，台下的孩子们总盯着他空荡荡的右手食指，他却从不避讳："少根指头算什么，马宝玉他们连命都没了。 "葛拥宪的青春期撞上了特殊的年代。 1974年下乡插队时，他背着父亲的旧军用水壶去了农村，返城后却发现磨工的工作远不如同学父亲安排的"铁饭碗"体面。 葛振林拒绝托关系的那天，小儿子把搪瓷缸子摔在地上："你的荣誉能当饭吃？"1980年代个体户浪潮涌来时，葛拥宪辞掉工作去广州倒腾服装，却在1993年染上了海洛因。 第一次从戒毒所出来时，葛拥宪跪在红木盒前发誓悔改。 可1994年那个深秋，毒瘾复发的他撬开了衣柜夹层。 衡阳火车站附近的文物贩子用800元收走了勋章，这笔钱只够他买三天的毒品。 葛振林在邻居家找到儿子时，对方正蜷缩在柴房角落，胳膊上还留着新的针孔。 派出所的年轻民警认识葛振林，小声建议"私下处理"。 老兵却拄着拐杖站起来，从棉袄内袋掏出一沓材料，里面有葛拥宪的吸毒尿检报告，有债主上门威胁的字条，还有那枚勋章的鉴定证书。 "我当过兵，知道什么是底线。 "他说话时，腰间的旧伤让身子又往左偏了偏，却一步步挪到了报案窗口。 1998年冬天，葛振林去津市劳教所看儿子。 隔着玻璃，他把那枚失而复得的勋章照片举到窗前。 葛拥宪盯着照片突然捂着脸哭了，老兵却转身就走，没再回头。 后来这枚勋章被捐给了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红木盒则留在了衡阳的老屋里，里面现在放着葛振林义务宣讲时用的搪瓷缸子。 现在那个红木盒还摆在葛振林故居的展柜里，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褪色的红布上。 74岁那年拄拐杖报案的背影，和68年前跳崖时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这个把荣誉看得比命重的老兵，用最痛的方式守住了"绝不玷污战友鲜血"的誓言。 怀馨馆的讲解员说，每年清明都有人往红木盒里塞纸条，大多写着"懂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