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子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把一个女孩子的头发剪了，这女孩子爸爸是因公牺牲的消防员，老师联系我，我直接去了学校，在老师办公室，我对着我儿子就是一顿暴打，拎着他的脖领子直接到他班门口，我说跪下，他不跪，我一脚踢他膝盖上了， 那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天。 老师的电话像块烙铁，烫得我耳朵发疼——儿子把同班女生的头发剪了。 那个女孩，我知道她，总是安安静静坐在窗边，她爸爸是去年救火牺牲的消防员。 办公室里消毒水的味道混着我胸腔里的怒火，火“腾”地就冲上脑门。 我没听儿子任何解释，巴掌、拳头就落了下去，他瘦小的身子在我手下瑟缩，像只被狂风卷住的蝶。 拎着他脖领子到班门口时，走廊里的阳光白得刺眼，我吼着“跪下！”，声音都劈了。 他梗着脖子，泪珠子砸在水泥地上，一声不吭，那倔强的样子像极了年轻时的我。 火更大了，我一脚踹在他膝盖窝，他“咚”地一声跪在地上，膝盖撞击地面的声音，现在想起来还心颤。 后来我才知道，女孩那天哭着说想爸爸了，说爸爸最喜欢摸她的长头发，儿子想“帮”她，以为剪下来一点点，就能让她不那么难过；他以为头发像小草，剪了还能长，就像爸爸只是出了趟远门，还会回来一样。 多么天真，又多么残忍的误会。 我总在想，如果那天我能冷静一分钟，哪怕只是蹲下来，问问他“为什么”，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我用成年人世界里最粗暴、最自以为是的方式，去惩罚了一个孩子笨拙的、甚至带着点善意的举动，仅仅因为我觉得丢脸，觉得对不住那个英雄的家庭。 我以为那是“教育”，是让他“长记性”，却不知道那一脚，不仅踢疼了他的膝盖，更踢碎了他对我的信任，和他心里那份纯真的柔软。 女孩妈妈后来特意来家里，给儿子带了他爱吃的巧克力，摸着他的头说“没关系，阿姨知道你不是坏孩子”，那一刻，我这个所谓的“大人”，脸烧得通红。 儿子那天晚上没吃饭，躲在被子里小声哭，我想去抱抱他，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我没脸。 从那以后，儿子再也没跟我提过学校的事，也很少再对我笑，我们之间像隔了一堵厚厚的墙，墙是我亲手砌起来的。 很多年过去了，他长成了沉默寡言的少年，膝盖上的疤早就淡了，但我心里的疤，却越来越深。 我常常想，如果时光能倒流，我一定不会那样做；可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呢？ 教育孩子，从来不是靠拳头和暴力就能解决问题的，那只会传递愤怒和恐惧；真正的教育，是耐心、是倾听、是引导，是让他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而不是用伤害去“铭记”。 现在每次看到那个女孩，我都会想起她爸爸，想起那天儿子跪在地上的背影，想起我那失控的一脚。 那一脚，踢掉了儿子的天真，也踢醒了我这个浑浑噩噩的父亲。 窗外的阳光依旧明亮，可有些东西，碎了，就再也拼不回去了——比如孩子眼里最初的光，和那份无条件的依赖。 我们总说要保护孩子，可很多时候，最深的伤害，恰恰来自于我们这些口口声声说爱他们的大人，不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