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弟小时候跟我妈告状，说她做的面条太细，没嚼头。 他说，你看隔壁三奶奶家小叔吃的

我弟小时候跟我妈告状，说她做的面条太细，没嚼头。 他说，你看隔壁三奶奶家小叔吃的面，又粗又短，看着就好吃！ 我妈当时看我弟的那个眼神啊，我估计我现在都忘不了，就跟看一个傻子一样。 她没骂人，就淡淡地说了一句： 行啊，那你去跟他换换？你去他家吃一顿，让他来咱家吃，你看他乐不乐意。 我弟当场就怂了。 他不知道啊。他以为人家碗里的是什么山珍海味。 三奶奶家，五个儿子，一大家子人。每次吃饭那阵仗，跟打仗似的。半大的小子们一人一个大碗，全蹲在门槛上，呼噜呼噜地喝粥。那粥，稀得能照见人影儿，锅开了就赶紧撤火，为省柴火。里面泡着几块干白薯，就着齁咸的咸菜帮子，大冬天都能喝出一身热汗。 人家那面条，是白薯面，根本没筋道，是拿擦子直接擦进锅里的，能不又粗又短吗？ 那不是为了“好吃”，那是为了“吃饱”。 我这傻弟弟，哪儿懂这些。他就觉得，自己碗里的永远不香，别人的才是珍馐。 这事儿我想起来就想笑。 还有一次，也是三奶奶家的小姑来我家串门，正赶上我妈给我们烙锅嘎巴。就是玉米粥盛出来，锅底那层金黄焦脆的底子，稍微再燎一下火，揭下来就是一整张。 妹妹掰了一块给她吃。 你知道吗，那小姑娘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她说，这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回家后，非让她妈也给烙一个。 她妈怎么舍得呢？那点油，那点柴火，都是精打细算着过日子的。 所以你看，人就是这么奇怪。 我们习以为常甚至有点嫌弃的，可能是别人眼里遥不可及的美味。而我们眼巴巴羡慕的，也许正是别人拼了命想摆脱的苦日子。 那碗又粗又短的红薯面，和我妈烙的那张锅嘎巴，其实说的，是同一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