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6年,翁同龢在街上看到一个小孩在卖对联,他好奇去看看,小孩的对联写的真不错,他说:“你小小年纪,就能写的这么好,将来必能大魁天下。”小男孩听完没有高兴,只是笑笑。因为他连考试的资格都没有。 1886年隆冬的保定街头,北风卷着雪粒钻进少年单薄的夹袄里。 刘春霖踩着冻裂的草鞋,将写好的春联铺在青石板上,墨迹未干的"天增岁月人增寿"被风雪刮得歪斜。 十五岁的少年浑然不觉寒冷,食指在膝盖上虚划着柳公权的《玄秘塔碑》,这是他在县衙当差的父亲偷撕废公文练字的第六个年头。 翁同龢的官轿路过时,刘春霖正用冰水调墨。 轿帘掀起的瞬间,两朝帝师的目光被宣纸上筋骨分明的楷书钉住。 少年冻疮遍布的手背与纸上铁画银钩形成刺目对比,翁同龢摸出怀里的和田玉镇纸压住被风掀起的纸角,发现这孩子连砚台都没有,用半块城砖凿了个凹槽当砚池。 "此子笔力已得颜筋柳骨,假以时日必成大器"翁同龢的赞叹让随从摸出五两纹银。 刘春霖躬身道谢,眼里却闪过苦笑,他书箱底层藏着三份被廪生退回的担保书,那些朱笔批注"皂隶之后,有辱斯文"比寒风更刺骨。 转年开春,刘春霖蹲在解家祠堂外的石狮旁练字。 解廪生拄着拐杖经过,瞥见青砖上水写的《滕王阁序》,拐杖"咚"地杵地"胡光签这帮酸儒,险些埋没文曲星!" 老人颤巍巍掏出珍藏的科举担保印,在刘春霖的保书上按下鲜红印记。 那个春夜,少年把脸埋进解家送的宣纸堆里,嗅着竹浆清香哭湿了三张纸。 1887年的县试考场上,刘春霖的答卷被传阅时引发骚动。 学政指着卷面惊叹"这馆阁体怕是比翰林院的誊录官还工整!" 放榜那日,寒门少年名字高悬榜首,围观人群里混着咬牙切齿的富家子弟,往地上啐着"皂隶之子"的咒骂。 1904年的保和殿弥漫着龙涎香,慈禧的护甲划过三甲卷宗。 谭延闿的"谭"字让她想起菜市口的谭嗣同,朱汝珍的"珍"字勾起珍妃投井的旧恨。 当"刘春霖"三字跃入眼帘,太后枯皱的脸上绽开笑意"春风化雨,肃宁安宁,这才是吉兆。" 御笔朱砂圈定状元时,谁也没注意老太监往香炉里添了把安息香,殿外跪着的刘春霖,正用指甲在掌心复刻《灵飞经》的笔锋镇痛。 1937年的北平冬夜,71岁的刘春霖在煤油灯下抄《正气歌》。 王揖唐派来的说客看着案头冷透的窝头,掏出伪北平市长委任状"状元公何苦。" 话音未落,砚台已砸在门槛上。 日军宪兵冲进来时,老人攥着断成两截的狼毫,在满地碎纸里笑得悲怆"我这手字,当年值五两银子呢!" 从保定街头的冻砚到金銮殿的朱批,从日寇牢狱的拷打到琉璃厂卖字的摊档,刘春霖的墨迹始终如他幼年写在青石板上的那句"贫贱不能移"。 那些风雪夜用体温焐化的冻墨,最终在历史长卷上洇出一代寒士的骨气,就像1905年科举废除时,他在日记里写的"笔墨可废,气节难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