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晋的石崇有个侍妾名叫翾凤,是他从胡地买来的。那时这个女孩只有十岁,就把她留在家中慢慢养大。翾风长到了十五时,出落得如花似玉,尤其体态轻盈姿态优美。她还有一项特殊的本领,能分辨出各类珍宝声音和成色。 西晋那会儿,有个叫石崇的家伙,老爹是开国的大红人,可这家伙愣是一毛不拔,没给儿子留下啥家当。老爹却说:“这小子机灵得很,将来肯定是个大款!”你猜怎么着?还真让他说中了。石崇靠着打仗立功,当上了官,还顺道儿打劫了几个土豪商人,一下子就成了富翁。他家里那漂亮姑娘多得数不清。 翾凤跟那些姑娘不一样。 石崇的金谷园里,藏着从西域搜罗来的夜明珠,夜里能照亮整座院子。有回他故意把十颗珠子混在一堆琉璃里,让姬妾们挑。姑娘们都盯着最亮的,只有翾凤闭着眼,伸手在珠子堆里摸。 “这颗是于阗产的,”她捏起颗不算最亮的珠子,指尖轻轻一弹,“您听,声儿脆得像胡地的驼铃。” 石崇挑了挑眉。这丫头没说错,那颗珠子是他花了三船丝绸换来的,寻常人根本认不出。 她不光能辨珠子,还懂玉石的脾气。 石崇有块暖玉,冬天揣在怀里能焐热。有回被新来的厨子不小心摔在地上,玉角磕掉一小块。厨子吓得直哆嗦,翾凤却蹲下去,把碎玉片捡起来,放在鼻尖闻了闻。 “这玉性温,磕了也不碍事,”她抬头看石崇,眼睛亮闪闪的,“磨成粉混在胭脂里,涂在脸上能养皮肤。” 后来那碎玉真被她做成了胭脂,石崇见她涂着好看,干脆把整块暖玉都赏了她。 翾凤走路总轻飘飘的,像踩着云。 石崇爱听她唱胡地的歌,那调子跟中原的不一样,有点苍凉,又有点热闹。有回他跟王恺斗富,把家里的珊瑚树搬出来炫耀,王恺气得脸通红,说要找更粗的来。翾凤在旁边剥葡萄,忽然插了句:“王大人家里的珊瑚,怕是从波斯湾运来的吧?那地方的珊瑚,看着粗,其实脆得很,经不起碰。” 石崇“噗嗤”笑了。他知道翾凤说的是实话,王恺那珊瑚确实是次品,可这丫头敢当着外人的面说,倒有几分胆气。 夜里,金谷园的水榭上总挂着盏羊角灯。 翾凤常坐在灯底下,给石崇缝胡地样式的靴子。她的针线活带着异域的花纹,靴筒上绣着骆驼和仙人掌。石崇看着她低头缝线的样子,忽然想起五年前,把她从胡商手里买来的那天。 那时她才十岁,瘦得像根豆芽菜,裹着件破羊皮袄,眼睛却瞪得大大的,不像别的孩子那样哭。胡商说这丫头命硬,石崇看着好玩,就买了回来。谁能想到,五年后她成了园里最特别的存在。 可翾凤夜里总做噩梦。 她会突然从床上坐起来,嘴里念叨着胡语,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石崇问她梦见了啥,她只摇摇头,说梦见家乡的草原,草长得比人还高,牛羊在天上跑。 “想家了?”石崇摸了摸她的头。 翾凤把脸埋在他手心,没说话。她知道,胡地早就乱了,她的爹娘说不定早就没了,哪还有家可回。 石崇后来更爱炫耀了。 他让翾凤戴着七宝珠钗,穿着织金的胡服,在宴会上给客人跳胡旋舞。姑娘们都羡慕她得宠,翾凤却总在跳舞时,偷偷看金谷园的大门。 她听说,石崇的钱来得不干净,抢过商队,杀过无辜的人。她还听说,朝廷里的人都盯着石崇的家产,早晚要出事。 有回她给石崇捶背,小声说:“大人,不如把那些珠宝卖了些,多买些粮食存着吧?” 石崇把眼一瞪:“你个小丫头懂啥?我石崇的家业,能说败就败?” 后来的事,翾凤没料到会来得那么快。 赵王伦掌权后,派人来抄石崇的家。金谷园里的珍宝被搬空,姬妾们哭哭啼啼,四处乱跑。翾凤没跑,她坐在水榭的台阶上,手里还捏着那枚于阗珠子。 士兵冲进来时,她把珠子往怀里一揣,站起身,迎着他们走去。 她想起石崇常说她命硬,或许,硬命的人,总能在乱世上找到条活路。 (部分情节参考《晋书·石崇传》《世说新语·汰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