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侄子找了一个女朋友，谈了三年，准备今年领证结婚，可女朋友说，结婚可以，但我不想跟你的父母住在一起，结婚后你的工资卡要交给我保管，我侄子说没问题。女孩说，婚后我们不要生孩子， 我家侄子的婚期定在国庆，红本本的尺寸都量好了，铂金戒指在首饰盒里闪着光——那是他跑了三家金店才挑中的款式，内壁刻着两人相识的年份。 三年前他带女孩回家时，我妈往人碗里堆排骨的手都在抖，后来这姑娘成了全家默认的准儿媳。上周在茶楼包间，姑娘搅着玻璃杯里的柠檬片，说婚后想单独住，老房子的隔音不好。侄子没抬头，扒拉着碗里的米饭说没问题，反正单位分的人才公寓明年就交付。 "那工资卡得上交。"姑娘补了句，吸管戳得冰块哐当响。侄子终于笑了，掏出钱包拍在桌上，卡包弹开时露出夹层里姑娘的一寸照："早给你准备着了。" 直到姑娘用银勺把柠檬籽挑出来，慢悠悠说"婚后五年内别要孩子"，侄子捏着茶杯的指节才泛了白。空气突然静得可怕，只有空调外机在窗外嗡嗡转，把桌上的喜糖盒吹得微微发颤。 我后来才知道，姑娘是三甲医院的护士，见过太多深夜抱着保温桶在产科走廊打转的男人，也见过太多把"为母则刚"挂在嘴边的憔悴女人。她抽屉里锁着职业资格证，扉页写着"先成为自己，再成为谁的谁"——这话是她带教老师写的，那位老师去年刚因为羊水栓塞抢救了七小时。 侄子把戒指盒又放回抽屉时，发现底层压着张泛黄的便利贴，是姑娘去年写的："如果我们结婚，阳台要放藤椅，周末晒被子时能看到远处的山。"他突然想起姑娘每次路过幼儿园都会放慢脚步，想起她手机相册里存着二十多个婴儿表情包。 现在那枚戒指还躺在首饰盒里，旁边多了张医院的体检报告。姑娘说不是不能生，是想等两人都攒够年假，先去北欧看极光——她在护士站的墙上贴了张芬兰地图，用红笔圈出了极光观测站的位置。 昨晚我路过他们租的小屋，看见阳台上真摆着两把藤椅，月光把两个人的影子叠在一起。侄子的声音飘出来："那等看完极光，我们养只猫吧？"姑娘笑着捶他："先把你工资卡密码改了再说。" 婚期没推迟，只是请柬上的"百年好合"旁边，悄悄加了行手写的小字："共赴人间烟火，也同看日月星辰。"我妈把新包好的红包塞进抽屉最深处，说年轻人的事，让他们自己折腾去——抽屉里还留着我哥当年结婚时，她准备的婴儿虎头鞋。 爱到底是什么呢？是工资卡上交的坦然，还是"不要孩子"时的犹豫？或许都是，或许都不是。就像那对藤椅，总得两个人坐上去，才能晒到同一片太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