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2月22日，农历正月十五晨，杨靖宇将军来到濛江县城西南6公里处保安村三道崴子，在一个破地窨子里过了一晚。 棉絮在胃里结成团，每动一下都像吞了团玻璃碴。 这时候他还不知道，山下四个砍柴农民里，有个叫赵廷喜的，兜里正揣着伪军排长的身份牌。 程斌带着日军进山那天，抗联密营的炊烟还没散。 这个跟着杨靖宇打了六年仗的师长，手里攥着70座密营的分布图。 嵩子湖司令部的地窨子里，藏着过冬的棉衣和药材，程斌让士兵用刺刀挑破了所有棉絮就像挑破了战友们最后的希望。 正月十六的太阳刚爬上山头，赵廷喜带着日伪军把三道崴子围了个严实。 将军靠着老松树射击，子弹打光了就用树干当武器。 日军后来在报告里写，这个中国人倒下时，手指还抠着树皮里的雪块。 军医切开将军腹部时，在场的日本兵都屏住了呼吸。 胃里没有一粒粮食，只有没消化的棉絮和树皮纤维。 《盛京时报》的记者拍下了这张照片，报纸印出来那天，很多东北百姓把报纸揣在怀里，哭湿了好几层布衫。 程斌以为叛变能换来荣华富贵。 1951年沈阳街头，他碰见当年一起投降的刘其昌，两人刚说了句暗号就被公安盯上。 临刑前他盯着监狱的窗户，外面飘着和1938年一样的雪，只是这次没人再给他递投降书了。 去年我去濛江烈士陵园，讲解员指着展柜里的棉絮标本说，这是2018年红石林区密营遗址出土的。 玻璃柜反射着参观者的脸，有人悄悄抹眼泪，有人对着标本鞠躬。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那些纤维上的裂痕，像极了将军紧握步枪的指关节。 如今三道崴子的地窨子遗址旁，常有老人带着孩子来。 他们蹲在雪地里，用树枝画出当年的战斗位置。 孩子们不懂什么叫英雄，却会小心翼翼捡起地上的棉絮，说要留着给杨爷爷当被子。 这些沾着雪的纤维，比任何纪念碑都更懂什么叫坚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