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5年,年羹尧得知消息自己将被问斩,索性将已经怀有身孕的小妾送给了一个落魄秀才,并特意叮嘱孩子出生之后要姓“生”。秀才本有疑问,听了年羹尧的一番话后,立刻下跪叩首,随后带着小妾离开了。 往年冬日,抚远大将军年羹尧府门外车马盈门,求见送礼的人能排出几里,门前石狮都透着威风。如今大门紧锁,院落冷清,连石狮子都仿佛蒙了灰。 年羹尧披着棉袍坐在书房,炭盆里的火一点点黯下去。他从杭州被革职押回京城,圈在这座曾经辉煌如今空荡的宅子里,等着雍正最后的裁决。 九十二条罪状密密麻麻压下来,功高震主、骄纵跋扈、结党营私,从夺嫡旧事到平乱之后“先看圣旨再下诏”的作派,雍正心里那根刺早已扎死,他很清楚,这一局已经没了回旋余地。 真正让他夜不能寐的,并不是自己的死期,而是年家的血脉。长子年富、次子年盛早就被盯上,罪一落,必然株连,年氏子嗣一个难逃。偏偏此时,还有一个消息没出城门,在杭州那头,有一位小妾正怀着他的孩子。 芸娘不过二十出头,跟他时还是个清倌人,如今肚里已是三月身孕。照律例,自己一旦赐死,家产抄没,家眷发配为奴,这对母子断无生路。他太了解雍正,不会把任何可能的祸根留在眼前。 要保住这一点“生口”,只能悄悄托付给局外之人。不能是朝中旧交,他们此刻避之唯恐不及;不能是宗亲,一牵就牵出整族的案子。 他想起多年前收留过的一个穷秀才,那时对方屡试不第,穷得揭不开锅,是自己出手周济了一把。此人出身寒门,无官无职,干净又讲信义,反倒是最合适的遮掩。 夜色将沉,老管家从后门把秀才悄悄领进府。书生穿着洗得发白的布长衫,冻得发抖,一见年羹尧就跪地称“大人”,却被他苦笑打断,说自己如今只是待罪之身。 他屏退左右,直截了当开口,说芸娘已怀骨肉,自己死后母子必无活路,想托付给他,带着远走,找个偏僻小镇隐居,把孩子抚养成人。秀才吓得脸色发白,接罪臣家眷几乎等于自投罗网,连连推辞。 年羹尧指向角落那只旧箱子,里面是五百两黄金和几口银器田契,说这一趟绝不会让他白冒风险,只是有一个条件,孩子生下后不可姓年,也不能随他姓周,要改姓“生”。 秀才愣住了,他耐心解释,把年字上头的一点挪到下面,就是个生字,这一改,表面上斩断了和年家的联系,骨子里却还留着一笔血账。 他说自己少年从军,平定青海、西藏,威震西北,封公拜将,算是走到权势的顶点,如今却成了“污吏榜样”,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年这个姓成了催命符,他不愿孩子背着这两个字抬不起头。改姓生,只盼他像普通人那样平平安安地活下去,生生不息,这便是他最后的心愿。 秀才听完,心里翻涌,一面看着那箱银钱,一面看着眼前这个行将就木的权臣,终究在地上一连磕了几个头,发誓一定护住芸娘母子,视如己出,按吩咐改姓生,如有违背,天理难容。年羹尧看着他,缓缓点头,又叫人暗中备下一队人马护送,嘱咐趁夜离开,再不要回头。 不久,赐死的旨意从宫里下达,一代枭雄在四十七岁时饮恨收场,连个明墓都不许留。 与此同时,一辆不起眼的车从杭州悄然驶出,车上坐着芸娘、秀才和那几只承载着未来的箱子。他们一路往江都、扬州一带去,在人烟稠密处悄悄落脚,换了名字,说是本地生姓人家。秀才名义上娶了芸娘为妻,却始终守着托孤时那份分寸。 孩子出生后便随母姓生,他从小只知道自己是生家后人,不知道年家的旧事。十岁时已经会读书写字,喜欢在油灯下描摹碑帖。十一岁那年,母亲在他枕下放了一块玉,上面刻着“生年不忘”四字,他不懂,只当是长辈的期许,直到再大些,才慢慢明白这四个字压着怎样的重量。 生,是今后的姓;年,是不能说出口的姓。 后来的族谱中,始祖的名字被刻成“讳不详”,字号也一律不传,只留下一句“年庚藏匿,不敢明言”。老人们教后辈的祖训很简单,说话可以失误,祖上的名字却万万不能泄露。 风水转了几度,朝代更迭,年羹尧的功过在史书里时冷时热,那一笔“污吏榜样”的评语也被后人反复争论。可是扬州一带的某户生姓人家,每到清明仍然会在家庙里对着一块空牌位焚香烧纸,孩子们只知道这是“祖上留下的规矩”,却很少有人真弄清那块牌位背后的故事。 改姓生,不是他对皇权屈服的标记,更像是在绝对权力下留下的一点倔强。对一个注定要死的权臣来说,求活已经不可能,他求的是血脉还能在世间悄悄流转,不至于在一纸诏书里被抹得干干净净。 哪怕年字再也不能高声说出口,哪怕族谱里只剩下模糊的一页,这一笔从年到生的改动,还是让一条血脉躲过了刀斧,在历史的夹缝中默默活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