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猪宴 晨雾还没散尽,李家院坝就热闹起来。大黄狗围着拴在老梨树下的黑猪打转,孩子们攥着炮仗跑,笑声惊飞了枝头的麻雀。 “来喽!”三叔公挽着袖子,手里的麻绳往猪脖子上一绕,几个壮实的汉子上前,稳稳把猪按在铺了稻草的木板上。白瓷碗里的酒洒在猪耳尖,三叔公吆喝一声,尖刀利落刺入——这是老辈传下的规矩,说给年猪喂口酒,肉里才藏得住年的香。 热气很快从厨房飘出来。大铁锅烧得冒泡,褪毛、开膛、分肉,动作麻利得很。肥膘被切成方块,扔进锅里熬猪油,滋滋声里,金黄的油花溅起,满院都是油香。孩子们凑在灶台边,眼睛盯着锅里,等着尝第一块刚煮好的五花肉。 “先给老人们端去!”李婶把切好的肉盛进粗瓷碗,热气裹着肉香,往堂屋飘。男人们搬来八仙桌,女人们忙着切菜、调酱,连平时安静的老奶奶,都坐在屋檐下摘蒜,嘴角带着笑。 日头升到头顶时,第一碗红烧肉端上了桌。油亮的肉块颤巍巍的,咬一口,肥而不腻,满口都是香。酒碗碰在一起,笑声、谈笑声混着锅里的咕嘟声,在院子里荡开。雾早散了,阳光落在油光锃亮的肉上,落在人们泛红的脸颊上——这杀年猪的热闹,是农村最实在的喜悦,是把一年的辛劳,都炖进肉里,嚼出满嘴的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