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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越半个世纪的友情:冰心与孙立人的最后通信》

1990年春天,冰心九十岁,忽然托人从北京送了一封信到台湾,点名要给孙立人,这信写得不绕弯子,开头就说:老孙,你回来看看吧,大陆已经开放探亲了,我们都老了,那年孙立人也90岁,长期被软禁,连自己吃饭都难,回信说自己“终期所愿之得偿”,却只能写写,再见不上,他心里明白,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跟冰心说话。

孙立人和冰心的交情,不是一般的老朋友,他俩认识,是1923年同船出国。

孙立人当时去美国留学,和吴文藻是同学,经他介绍认识了冰心,那会儿大家都年轻气盛,冰心和吴文藻结婚不久,孙立人一口一个“嫂夫人”,叫得亲切。

几年后抗战爆发,孙立人成了远征军的将领,从缅甸打回来,驻重庆述职,常去拜访冰心夫妇。

他拿了在战场缴获的剑杖送她,说是让她防身,冰心记得这事一辈子,说这是孙将军给她的“信物”。

1949年后,孙立人随军去了台湾,职位高,但不久就因政治斗争被软禁,他与冰心彻底失联。

一直到1988年蒋经国去世,台湾才稍微开放,那时候孙立人才终于能看书写信,但年纪大了,眼花手抖,走路也要人搀,他已经四十年没跟冰心说过话。

冰心知道他在台湾的日子不顺,听学者许逖说他还活着,立刻写信托许逖带去,这封信现在不少文章都提到,写得真挚,句句都是心里话。

她说:“我记得你送我的那根剑杖。”又说:“台湾现在可以探亲了,你要是方便,就回来看看老朋友。”这一年春天,她正在筹备自己的九十岁寿辰。

孙立人收到信,回信里说自己“身体大不如从前,步履维艰,思维涣散”,但话说得不虚伪:“我确实想回来看看,看看你。”这封回信后来被几篇回忆录引用过。

那会儿孙立人每天都要人搀着才能站起来,连吃饭都靠别人喂,他不愿意别人看到自己这样,拒绝了媒体拍照,说:“这不是我。”

但他还是写了那封信,告诉冰心:我心里惦记着你,虽然我可能回不来了。

冰心90岁生日,孙立人托人送去一封贺电,里面只写了一句诗:“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没说多余的话,但冰心一下子就懂了。

她在日记里写:“孙立人记得我。”谁都知道,这对他们俩来说,是最后一回通信了。

11月,孙立人去世,走的时候特别清醒,他交代儿子孙天平,不葬在台湾,不进忠烈祠,墓碑上只写“陆军上将孙立人”。

他还说:“棺不入土,等我回大陆。”他的遗体现在还放在台中的忠烈祠后山地面上,没埋,他的家人说,这样放着,是在等一个机会,等他“真正归来”。

孙立人的儿子孙天平这些年常来大陆,有一年抗战纪念,他来北京出席仪式,说:“父亲那辈人,不是为了哪个党,就是为了这块土地。”他说这话时,台下很多老兵都哭了。

冰心也为孙立人写了一篇文章,题目就叫《纪念孙立人将军》,她在里面写了一首诗:“风云才略已消磨,旧雨苍颜事已多,长忆峨眉夜话语,侧身天地我蹉跎。”

有人说,这首诗是她给自己和孙立人的“告别信”。

孙立人这一辈子,做过的事多,最被人记得的还是打仗,缅甸战役时,他带兵冲出重围,被英国人叫“东方隆美尔”,名声不小,他手下士兵说,孙将军从来不躲在后面,都是骑马在前线带路。

他打过日本人,守过缅北,但回台湾后,却在自己家被关了三十多年,他说:“我不是不服气,我只是不能讲。”

冰心老了以后,很多人说她记忆力不好,但只要提到孙立人,她就有说不完的话,她一直说那根剑杖还在家里,说:“那是孙将军送我的,谁都不能动。”

她活到99岁,走之前还写日记,说:“孙立人的墓还在地面上,希望他哪天能回来。”

这段跨越了大半个世纪的友情,从年轻时同船出国,到老年通信寄情,再到一个人留下遗体等另一个人,这不是普通的朋友。

这是两个人,在风雨里各自撑了几十年,最后还能对彼此说一声:“你还好吗?”

他们都没能再见一面,孙立人临终那年,冰心还在写稿;冰心去世那年,孙天平来北京祭拜,带来了父亲当年那封信的复印件。

他说:“我父亲说,等那一天,他一定回来。”

参考资料: 《冰心全集》第10卷,《人民文学出版社》,200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