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恶心的人。邻居两口子离婚了，有个女儿跟了妈妈。不到一年男的再婚了，二婚老婆带来个女孩，他给人家当了后爸。他前妻外出打工，就把女儿放在姥姥家生活。 那女孩叫朵朵，今年八岁，头发总像没梳顺似的，扎着歪歪扭扭的小辫子。身上的衣服都是妈妈以前穿过的旧衣裳，洗得领口都松了，可她自己倒不在意，每天背着洗得发白的书包上学，步子迈得挺稳当。 这天下午放学，朵朵路过小卖部，站在冰柜前瞅了好一会儿。我正好去买酱油，看见她盯着里面的老冰棍发呆，小舌头偷偷舔了舔嘴唇。我问她要不要，她头摇得像拨浪鼓，说姥姥说吃凉的对胃不好。我塞给她一根，她攥着棍儿没马上吃，一路小跑到姥姥家，把冰棍递到姥姥嘴边：“姥姥你吃，甜的。”姥姥咬了一小口，让她自己吃，她这才小口小口啃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过了两天，学校要开运动会，老师说要穿运动鞋。朵朵回家翻了半天鞋柜，找出一双妈妈留下的旧球鞋，鞋边都开胶了。她蹲在门口，拿姥姥纳鞋底的线一针一针缝，手指头被针扎了好几下，也没吭声。姥姥看见了，心疼得直抹眼泪，从床头柜抽屉里摸出个布包，数了五张十块的，拉着她就要去买新的。朵朵拉着姥姥的衣角说：“不用，缝缝还能穿，妈妈挣钱不容易。” 运动会那天，我去学校接孙子，正好看见朵朵参加百米跑。她穿着那双缝了又缝的球鞋，跑得脸蛋通红，最后冲过终点线时摔了一跤，膝盖蹭破了皮。老师要给她爸爸打电话，她赶紧摆手：“老师别打，我姥姥在家呢。”我把她扶起来，看她裤子上沾着泥，膝盖渗着血，问她疼不疼，她咧着嘴笑：“不疼，我拿了第三名！”手里还攥着个皱巴巴的奖状，上面写着“运动小能手”。 晚上我去送创可贴，听见姥姥在屋里跟朵朵说：“明天让你妈给你爸打电话，让他带你买双新鞋。”朵朵小声说：“别打了，前几天我看见他带妹妹去商场，给妹妹买了双带亮灯的运动鞋，三百多呢。”姥姥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没过几天，小区里有人说朵朵爸给新妹妹买了只宠物狗，白色的小泰迪，每天早上都牵着在楼下遛弯，妹妹抱着狗叫“弟弟”。朵朵上学路过时，总低着头加快脚步，好像怕看见似的。有回狗突然冲到她脚边，吓得她往后退了两步，朵朵爸皱着眉把狗拉走，说了句：“走路看着点。”朵朵没吭声，背着书包走了。 前阵子降温，朵朵穿的还是薄外套。姥姥半夜咳嗽得厉害，朵朵起来给姥姥倒水，看见姥姥床头放着件新棉袄，是姥姥自己舍不得穿，给她留的。她把棉袄叠好放回柜子，自己找了件旧毛衣套在里面，又加了件外套，拉链拉到顶，只露出双眼睛。第二天早上，张奶奶看见她冻得缩着脖子，硬塞给她个暖水袋，她揣在怀里，一路暖到学校。 昨天我去菜市场，碰见朵朵妈了，比上次回来更瘦了，手上都是裂口。她说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在附近找了个超市理货的活儿，能天天陪着朵朵。我问她住哪儿，她说租了个小单间，等发了工资就带朵朵搬过去。 下午放学，朵朵妈去学校接朵朵，老远就看见朵朵背着书包出来。朵朵看见妈妈，眼睛一下子亮了，跑过去抱住妈妈的腿，脸埋在妈妈衣服上，肩膀一抽一抽的。妈妈蹲下来给她擦眼泪，说：“以后妈妈天天接你放学，给你做你爱吃的西红柿鸡蛋面。”朵朵点点头，从书包里掏出个皱巴巴的苹果，是早上姥姥塞给她的，她没舍得吃，递给妈妈：“妈妈你吃，甜的。” 我站在旁边看着，心里酸酸的。孩子哪有什么不懂的，谁真心疼她，她比谁都清楚。大人的事儿，别让孩子跟着遭罪。血缘这东西，不是离了婚就能断的，可要是心远了，再亲的血缘也没用。你们说，是这个理儿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