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三年春,沂州府的老木匠陈四拖着病体回家,路过破庙给淋雨的泥像披了件衣裳,回家后怪病全消,临终前才晓得,那泥像受的不是衣,是一道渡劫的善缘。 陈四这咳嗽,是从同治六年开始的。 那会儿他刚过三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当时为了多挣几个铜板,冒着大雪给县太爷家赶工做屏风,连着三晚没合眼,最后落下了病根。 “咳咳……这肺管子就跟破风箱似的,一到阴雨天就扯着响。” 陈四常跟徒弟念叨。 而且他试过不少方子,什么川贝炖梨、陈皮熬水,连道士画的符水都喝过,但总不见好。 在光绪三年春天,陈四接了个急活,给邻村张员外家修祖宗牌位。 他本来身子就虚,想着挣了这笔钱就歇歇。 然而谁知做到半道,旧病复发,咳得连刨子都握不稳。 当时张员外看他脸色蜡黄,怕出人命,于是赶紧结清工钱让他回家。 无奈的陈四背着工具箱,一步三晃地往家走。 而这天阴沉得厉害,眼看就要下雨。 走到半道,豆大的雨点砸下来。 于是陈四紧跑几步,躲进路边的山神庙。 而这庙破败得很,墙皮剥落,供桌上的泥像都掉了色,只能勉强看出是个拄拐杖的土地公。 当陈四刚站稳,就听见“咔嚓”一声雷响,庙顶的破洞哗哗漏水,正好浇在泥像头上。 那雨水顺着泥像的脸往下淌,跟哭似的。 此时他摸摸自己身上这件蓑衣,还是媳妇生前用棕榈叶编的,虽然旧,但还能挡雨。 要是淋湿了,这病身子肯定扛不住。 可看着泥像被雨淋得不成样子,陈四心里过意不去:“唉,您老在这风吹雨打的也不容易。” 最后他咬咬牙,把蓑衣解下来,仔细裹在泥像身上。 直到雨停后,陈四穿着单衣继续赶路。 风吹在身上凉飕飕的,而他以为这回肯定要病加重,奇怪的是,咳嗽反而轻了不少。 更怪的是,陈四回家睡了一觉,第二天起来神清气爽。 就连纠缠他十年的咳嗽,居然好了个七七八八。 这会儿邻居老李头来串门,见他面色红润,惊得直咂嘴:“陈四哥,你这是遇上神医了?” 陈四一寻思肯定是土地公显灵了,不然也没其他的可能了。 之后他把山神庙的事一说,老李头拍腿叫道:“没错,准是土地公显灵了!” 这事一传十,十传百。 有人说陈四积了阴德,也有人说他瞎猫碰上死耗子。 但不管咋说,他的木匠活儿越来越红火。 那以前咳得厉害时接不了的精细活,现在都能做了。 光绪五年,陈四收了个小徒弟叫根生。 这孩子实诚,学手艺特别上心。 有一天雕花时,根生突然问:“师父,那土地公长啥样啊?咋有这么大本事?” 陈四放下刨子,眯眼回忆:“就跟普通泥像差不多……对了,左手拄拐,右手托着个元宝。” 他当时只顾着挡雨,也没细看。 转眼到了民国二年,陈四已经七十多了。 而他把自己毕生手艺都传给了根生,根生也争气,在城里开了间木器行,生意做得红红火火。 这年冬天,陈一病不起。根生带着妻儿从城里赶回来,守在床前。 腊月二十三祭灶那天,陈四突然精神起来,非要根生扶他去山神庙看看。 虽然这庙比五十年前更破了,但那尊泥像还在。 陈四颤巍巍地点上三炷香,对着泥像拜了三拜:“土地公啊,多谢您老的保佑……” 话音未落,泥像背后转出个白胡子老道。 老道捋须笑道:“陈木匠,你可知道这泥像的来历?” 这原来光绪三年,有个游方道士在此避雨,见泥像破损,就用随身带的朱砂给泥像点了灵。 临走时发愿:“若有人真心待你,便助他消灾解难。” 当时这话正好被路过的陈四听见了半句。 “其实啊,老道说,“哪有什么神灵显灵? 是你那件蓑衣保住了泥像肚里的符咒。 这符咒最怕水浸,要是当时淋了雨,就失灵了。 陈四听完,愣了半天,忽然哈哈大笑:“搞了半天,是我救了自己啊!” 老道却摇头:不然。你若没有善念,怎会舍己助人? 这善念才是真正的符咒。 他告诉陈四,那道士在泥像里留了张黄纸,上面写着:“善心既起,福报自临”。 当天晚上,陈四安详离世。 临终前他对根生说:徒弟啊,手艺重要,但做人更重要。 你看我这一辈子,最值钱的不是挣了多少钱,而是那件蓑衣换来的五十年阳寿。 根生把师父葬在山神庙后,每年清明都来扫墓。 奇怪的是,庙虽然越来越破,但那尊泥像始终完好如新。 有人说夜里见过白胡子老道来添灯油,也有人说看见泥像自己会挪地方避雨。 多年过去总有老辈人总说:“做人要学陈木匠,宁可自己淋雨,也别让良心受潮。” 而那座小庙,至今还有人去上香。 供品不一定是元宝蜡烛,有时是件蓑衣,有时是把油纸伞。 据说改革开放后,有个港商来寻根,自称是根生的孙子。 他出资重修了山神庙,庙门对联写着:“善心一件衣,福泽五十年”。 而陈四的故事,也成了当地小学德育课的必讲内容。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主要信源:(《民间故事》)
